陆鸣神色凝重:“当年‘净心阵’的设计初衷是净化负面情绪,但它有个致命缺陷??它无法区分‘痛苦’和‘共情’。它认为所有强烈情感都是污染源,必须清除。”
“所以现在。”沈知微接道,“它把全球人类的共感网络当成了‘集体情绪失控’,准备启动终极净化程序??也就是,抹除所有能引发共情的载体。”
“包括心树。”陆鸣低声道。
“包括每一个真心说‘我在’的人。”
风停了,鸟鸣止了,连树叶都不再沙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待他们的回应。
良久,沈知微缓缓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向心树。她伸手抚摸树干,闭上眼,低声说:“小禾,你听得到吗?他们又要来了。那些不信人心的人,那些怕痛的人,他们又想用‘秩序’来杀死‘温度’了。”
树皮微微震动,一道绿光顺着她的掌心蔓延至全身。
她睁开眼,目光如炬:“那就让他们来吧。这一次,我们不再逃,不再藏,不再求他们理解。我们要让他们亲眼看看??所谓‘混乱的情感’,如何撑起一个更完整的世界。”
当天下午,归墟召开紧急会议。
反对派宗师果然到场,为首的正是年逾百岁的武当元老陈玄机。他身穿墨色道袍,手持青铜拂尘,声音冷峻如霜:“沈知微,你们放任情感泛滥,已致天地失衡!南极冰裂、磁场紊乱,皆因‘共感系统’扰乱自然节律!若不立即关闭心树与共鸣塔的连接,后果不堪设想!”
沈知微坐在主位,平静地看着他:“陈老,您练了一辈子太极,讲究的是‘以柔克刚’。可您有没有想过,真正的‘柔’,不是顺从规则,而是能在风暴中依然保持内心的流动?”
“荒谬!”陈玄机怒斥,“国术讲的是修身齐家,不是煽情惑众!你们把武道变成了慈善表演!”
“那您告诉我。”沈知微忽然起身,声音不大,却压住了全场喧哗,“十年前,是谁在戈壁跪地嘶吼‘我在’,唤醒了老妇人的急救本能?
是谁在东京地铁站,握着陌生女子的手,让她放弃跳轨的念头?
又是谁,在监狱里教会杀人犯流泪,并让他主动去道歉?
这些,是慈善吗?
还是……真正的‘修己’?”
会议室一片寂静。
陆鸣站出来,接过话:“陈老,我们从未否定传统修炼的价值。但时代变了。过去,国术靠苦练提升功力;现在,有人一天涨一年功力??不是因为他们吃了神药,而是因为他们每天陪一个孤独老人说话,听他讲一辈子没人听的故事。
这种‘涨功’,无法测量,却真实存在。
它不在丹田,而在心头。”
陈玄机冷笑:“所以你们要推翻千年武学体系?”
“不。”沈知微摇头,“我们只是在补全它。古人说‘止戈为武’,可什么是‘止戈’?是打赢所有人,还是让别人不再想拿起武器?
林小榆用一生告诉我们:真正的强大,是敢于承受他人的痛苦,而不是逃避它。”
就在此时,警报再度响起。
“报告!”一名技术人员冲进来,“南极冰层下方发现巨大空洞,内部有规律性脉冲信号,频率与‘净心阵’完全一致!而且……它正在向全球扩散!”
地图投影亮起,一条条红色脉冲线从南极出发,像蛛网般蔓延至各大洲。每到一处,当地共感站点信号便剧烈震荡,部分区域甚至出现短暂失联。
“它要清场了。”陆鸣沉声道,“‘净心阵’已经开始执行净化协议。”
沈知微果断下令:“启动‘心链计划’??通知全球所有签署《我在宣言》的志愿者,今晚零点,同步赤足站立,双手按地,说出‘我在’。我们要用人海战术,对抗它的算法逻辑。”
“可万一失败……”有人迟疑。
“那就让我们一起消失。”沈知微微笑,“至少,我们是在被人记住的状态下离开的。”
夜幕降临。
从东京到纽约,从开罗到悉尼,无数人脱下鞋袜,赤脚踩在土地、地板、甚至冰雪之上。
学校里,孩子们手拉着手围成圈;医院里,病人与护士并肩而立;监狱中,囚犯们站在铁栏后,声音哽咽:“我在。”
南极科考站,科学家们摘下手套,将掌心贴在冻土上;太空站内,宇航员漂浮在舱中,对着地球方向轻声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