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个冬天,一场谋逆案,她就已经将朝中一党清除,孟今越立功之后封为禁军统领,梁书禾也在谋逆案之中崭露头角,从中书舍人升为了中书侍郎,是正式且拥有实权的官职。
如今二府三司遍布谢玉书的人,她的旨意自然顺利执行落实,至于那一点点非议,根本不成气候。
谢玉书借着这个势头,在春分之际与圣上共同主持了农耕祭祀。
皇后与圣上一天祭拜先祖、登上祭坛,她是大巽朝的先例。
在祭祀当天天降春雨,天弓出现在汴京当空。
谢玉书原已经想好了如何加工编造些“二圣临朝、天降祥瑞”之类的宣传语,让宋玠的人去街头巷尾传一传。
但她没想到当天出了意外。
小刀在祭祀临近结束时咳血昏了过去。
她看着小刀咳出血摇摇欲坠,几乎立刻搀扶住了他,他不能倒在众人面前,祭祀台上。
可小刀看向她的眼已经开始失焦,唇上的血也越滴越多。
她很难支撑住高大的小刀,本能反应一般,侧头看了一眼离她最近的宋玠。
宋玠立即快步过来,伸手搀扶住了小刀。
一同过来的,还有看出异样的裴衡,他看见小刀唇角的血,拧了眉。
“圣上中了暑气。”宋玠语气平静的说:“先扶圣上内殿中歇息片刻。”然后朝裴衡使了个眼色。
裴衡几乎是将小刀架下去的。
谢玉书留在原地,将未完成的祭祀进行到底,才匆匆忙忙进了内殿看小刀。
小刀还没有醒,脸色苍白,但两颊浮现着病态的红晕,嘴唇却是乌青的,这副样子像是中了毒一样。
殿中气氛凝固,裴衡执意要请其他太医再来看看,但宋玠一再阻拦,只请了他的亲信太医过来替小刀诊治。
直到看见谢玉书,宋玠才放下了阻拦裴衡的手臂,想单独和谢玉书说。
谢玉书看了一眼裴衡,命其他人在殿外守着,留下了裴衡:“你和裴将军都是我信任之人,没什么好隐瞒的,小刀到底是怎么了?”
她坐到小刀身边,去握他的手,一片冰凉,这些日子他的手和身体好像总是很凉……
“圣上的病症不能请其他太医了,因为他是中毒了。”宋玠没有再隐瞒,当着裴衡的面,将当初先帝换血,小刀服食过含朱砂的丹药一段时间,一一告诉了谢玉书。
“前阵子,他曾找过我,和我说他突然出现了咳喘吐血。”宋玠走到她身边,语气平淡的说:“我找信任的太医给他看过,是因为体内残存的朱砂毒。”
“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何没有向我禀明?”谢玉书看向他,眉目间已经有了怒意。
宋玠垂眼看着她,“我以为他会告诉你,谁知道他有意要隐瞒着你。”
他既不称小刀为圣上,也不称自己为臣,在这个时候还要说酸话。
谢玉书没有抑制住怒意,抬手一耳光扇在了他脸上。
这一耳光打得极重,宋玠只觉耳朵轰鸣起来,听见谢玉书问:“你在向谁回话?”
他知道她动怒了,不只是因为他没有向她禀明这件事,还因为他冒犯了她的威严。
宋玠撩袍跪下,“臣宋玠失言,是臣的过失,臣该在第一时间向您禀明此事。”他将姿态放低,在她的脚边认错道:“还请皇后不要动怒。”
殿中寂静,裴衡也在耳光声单膝跪下,他心中除了对当初宋玠利用小刀给先帝“下毒”一事的吃惊外,还有对谢玉书的陌生感。
他在这一刻意识到,谢玉书早已不是当初的谢玉书,她平日里再与他们“你我”相称,她也是皇后,大巽朝的一国之后。
她可以与他们说笑,但他们不可以。
谢玉书的火气随着这一耳光泄了力,她看向跪下的裴衡,收回目光又看向榻上的小刀,问宋玠:“有什么法子能清除他体内的毒吗?”
宋玠如实答:“臣在前段时间就已为圣上请过太医,太医说只能暂缓,很难清除。”
这个答案其实谢玉书心知肚明,她甚至都不意外小刀中毒。
因为早在先帝被毒死之前,她就问过宋玠,小刀服食的丹药会不会对他造成伤害?
她那时就知道的。
她只是一直在装不知道,后来朝中事忙,一件事接一件事,她也就真的忘了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