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外头巡逻的严商尚不知自己被钦定了这么一项任务,而太子察觉出鸩王言语中的不满,虽不解,但还是当即稽首领命。
“……儿臣遵命。”
此情此景落在真宿眼里,却有了另一种解读。
他觉得鸩王对太子这般严厉,显然是当真将其视为唯一继承者。
在子嗣的问题上,他并不想总是耿耿于怀,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住。
惊觉自己后背又升起了不同寻常的热意,真宿垂下金眸,一面饮着汤,一面锤淬毒丹。
宴席散得很快,皆因鸩王鲜见地摆出了不适的模样来,令一众臣民登时紧张不已。
“朕无事,就是乏了。”鸩王给真宿去了个眼色,真宿虽不明所以,但还是搀着鸩王离了席。
乏了?!
他们何曾见过那个铁打一般的战神鸩王,会说乏了这般上年纪的话。
这说辞并没有安抚到任何人,且鸩王离开的背影透着几分急促,但无人敢打扰或是阻拦。
真宿随着鸩王步入了正殿,还未过问鸩王何处不适,鸩王就丢下他,拂袖进了里间,不让真宿跟进去。
真宿虽觉得定有古怪,但凡他开神识看一眼,便知鸩王在里面捣鼓什么,但他没有。
他全副身心都投到了自身。
就在方才跨过门槛的那一瞬,他的毒丹褪去了所有墨色,转而披上了一层金箔般的正金色外衣,他的丹田——成功淬炼成了金丹!!
现如今,真宿的修为境界已然跃升为金丹境,每一境界又分初中后期,三期还可再细分为九阶,具体现下真宿对应哪一阶,因为没有灵气,无法具体勘察丹田可豪吸海纳的灵气浓度,以作量化。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真宿直抵至毒后阶,他可以翻阅并解读五至经的至毒篇的最后一部分了。
真宿判断自己应当很快就能突破,是以出发秋猎前,便将《五至经》放进了行囊中。
他在殿内正厅候了一会儿,仍不见鸩王出现,而作儿和侑儿二位正守进入里间的通路两旁,真宿寻思应当出不了什么事儿,便悄然摸进了耳房,寻起了压箱底的秘籍。
鸩王绕着廊道走到被竹林包围的一处温泉,白雾弥漫的温泉旁连着一间偌大的厢房。走进厢房,能发现房间里头还藏有一池,十二螭首各据一方,对应十二地支。池中央则架着一张巨大的四方床,床四角的金色梁柱皆雕有龙凤,顶天穿水直抵地下。床上的红色被褥上撒上了木芙蓉的粉色花瓣,其中还掺杂了些金闪闪、白灿灿的桂花,细看还会发现,被褥的四个角都是斜角,寓意着和谐。
池中还点有芙蓉水灯,将四下映得一片霞红,煞是旖旎。
鸩王没有走近,只远远看着这一切的布置,最后看向床头紧挨着的两个玉枕,他的眸光幽深得令人发怵。
鸩王很快离开,去另一处换了一身行头,月牙白的中衣搭配正红绣金纹的曳地锦袍,微敞的右衽露出了平直的锁骨线条,宽阔的肩膀则将大气的衣服撑起,金玉腰带则勾勒出劲瘦的腰线,更衬鸩王长直的腿,凸显出其挺拔英武的身段。
当然,腰间不忘缀上他的水色香囊。
走出正厅时,鸩王没看到真宿的身影,遂循着那股甜香,找到了耳房。
“庆儿。”
鸩王看见真宿蹲在地上的身影,眸光如云片般软了下来,走近唤了一声。
然而却不见真宿有回应。
“庆儿?”
这回真宿身子明显震了震,缓缓偏过头来,但目光没有落在鸩王身上。
鸩王虽觉不太对劲,但他满心满眼都是预备陈情告白,遂还是将人拉了起身,面对面地站立着。
真宿此时的额头,已来到了鸩王的鼻尖之下,稍稍欺近,便能亲到。
鸩王抓过真宿的手,放在掌心,轻轻拢着,没有裹起来。
“庆儿今夜可要与朕一起泡温泉?”鸩王暗暗吸气,尽量平静地开口道。
真宿却目光涣散,好似没听见似的,毫无反应,但就在鸩王微微蹙眉,正欲重新问一次时,真宿摇了摇头。
“臣不去。”
鸩王从未觉得真宿的声音有这般凉薄过,明明这话也说明不了什么,但鸩王心尖微颤,直觉先凉了一截。
“为何?”鸩王没忍住问道。
真宿眼睑微垂,冷硬地回道:“臣不愿。”
这回鸩王没法自欺欺人了,他知道真宿很清楚他的邀请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