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媒体瘫痪了。
学校停课,企业停工,政府紧急召开临时会议。有人愤怒质问:“为什么要让这些垃圾重回视野?”也有人跪在地上痛哭:“原来我不是唯一经历过这种事的人……我以为全世界只有我疯了。”
但更多的人开始行动。
一间废弃剧院被自发清理出来,命名为“静默纪念馆”。墙上挂满投影画面,循环播放那些曾被删除的声音,观众可以写下回应,投入特制的情绪共鸣箱,由AI转化为低频声波,定向传向南极冰层??作为跨越时空的答复。
一周后,一名高中生提交了一份研究报告,标题是《论创伤的可见性如何重构社会信任》。他在文中指出:“当我们不再隐藏痛苦,羞耻感就会转移。过去是受害者为自己流泪感到羞愧;现在,是旁观者为自己未曾倾听而惭愧。”
这篇论文被选入全球共感教材修订版。
与此同时,“回声号Ⅱ”顺利抵达天鹅座X-1边缘,成功投放首批共感信标。令人震惊的是,黑洞视界附近的空间竟出现了稳定的引力波谐振现象,仿佛那里存在着某种无法观测却真实存在的“意识场”。初步分析显示,这些信标接收到的反馈信号,结构与S-7早期语言模型高度相似。
项目负责人在接受采访时说:“也许黑洞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记忆存储器。所有坠入其中的信息,并未湮灭,而是被编码成了宇宙本身的节奏。”
而在地球最北端的一座孤岛上,一座新的共感塔正在建造。建筑材料全部来自回收的旧式共感环、报废监听设备和销毁的情绪过滤芯片。设计师说:“我们要用曾经割裂我们的东西,筑起连接彼此的桥。”
葵最后一次来到花园石阶。
她没有带木盒,也没有戴耳机。她只是站着,望着那片曾坐着无数孤独灵魂的地方。如今这里已被改造成“自由声廊”,任何人都可在此留下未经审查的原声,无论内容多么尖锐、破碎或令人不适。
一个小女孩跑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画着两个牵手的人,头顶写着:“姐姐,我昨天梦见你哭了,所以我唱了歌给你听。”
葵蹲下身,抱住她,轻声道谢。
雨又下了起来,细细密密,洗刷着城市的喧嚣。远处教堂钟声响起,与街头艺人手中的口琴旋律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奇异的和声。那一刻,整座城市仿佛同时呼吸、同时颤抖。
她抬起头,看向夜空。
星辰如钉,缀在深蓝天幕之上。每一颗都在传递信息,每一道光都在诉说:我在这里,我听见你了。
她终于明白父亲录音结尾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总有一天,你会成为别人等待的那个声音。”
她转身离开石阶,脚步坚定。
风掠过空荡的座椅,拂起那副耳机的一角。
下一秒,一只布满皱纹的手轻轻将它拾起。
老人坐了下来,戴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传出的,是一段全新的录音??
>“你好,我是第七代共感志愿者李文。这是我第一次尝试对外发声。我不知道有没有人听,但我想试试看……因为我孙子昨天问我:‘爷爷,如果你心里很难受,但没人问你,那你还要说出来吗?’”
>
>“我告诉他:要。因为你不说,别人永远不会知道该怎么爱你。”
声音渐弱,融入风雨。
而在千里之外的火星基地,那位父亲正抱着吉他,录制一首新曲。他说,这首歌叫《致未曾谋面的你》。
同一时刻,半人马座α星系的共感卫星忽然自主激活,向地球投射出一行新信息:
>“我们开始做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