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素的一张脸上黝黑粗糙,写满了惴惴不安:“你、你就是贼!我要报官……”
王荟。
甘融深深叹气:“王婶子,我就实话说了吧,家里出了些变故,现在衙门在抓我,我也是事出从急啊。”
王荟说:“我拿扫把赶你!”
她说是这么说,其实也没有这么做,相反,她进屋去了,还打开了旁边空荡荡的牛棚门,想给她个庇护。
甘融对着屋门喊:“王婶子,我真不是贼。”
王荟呸了她两口。
甘融转身离开,她在宵禁时分穿行,确实也不是什么正派人。
丰都正值八月中旬,鬼门开,青年男子都要为先祖牌位守灵,毒瘤作为这一代最优秀的乖孙,彻夜不归。
他们的祠堂是村里最大的,规矩多。
王青青给跪牌位的丈夫送饭,不小心在门槛上跌了一跤,旁边守门的黎志踹她一脚,说她晦气。
黎志是送亮人,所谓送亮人,就是全城接待哭丧、白事准备、风水堪舆的棺材铺伙计,谁家钱出的多,他们就去谁家捧场,讲究个阳气旺盛。
王青青刚生产完,身体虚弱,被这一脚踹得爬不起来,毒瘤只是看她一眼,又双手合十念祖训。
甘融拳头硬了。
知道王青青惨,但不知道这么惨。
她先把王青青扶起来,反手给了黎志一拳,笑弯了眼睛问他:“你家生意不错。”
黎志莫名其妙被打,又见甘融是个神采奕奕的女子,心头便是一肚子说不出来的闷火,恶声恶气说“是”的时候,被甘融踹倒又挨了一拳。
两拳把他打得眼冒金星,甘融甚至还踢他的宝贝,直给他踹得抬不起头来。
王青青说:“恩人,您打了他,我们没有好果子吃。”
“那吃坏果子。”甘融拉起她,不,她甚至想背起王青青,被拒绝了。
王青青眼泪簌簌地流:“您是来杀我的,我知道。我晌午已经在他们的饭食里下药,我自己也吃了。真是劳您费心。”
甘融愣了下,就看见王青青口吐白沫倒在地上,一条白蛇从她身上爬出。
蛇口吐人言:“她好疼,你也要跟着疼。”
甘融紧张起来,拔腿就跑,双首大蛇跟在她身后追,十个格子里还剩六个,其中两个是白蛇未化形,那就还剩四个!
随便跳一个。
甘融跑到最低点,跳入下一格。
——好柔软!好湿!
她和正准备泡脚的王荟撞了个满怀,种庄稼的女人有的是力气,拎着甘融往下一浸。
倒霉啊。
甘融死死闭着嘴避免喝到水,又被拎起来。
“强盗!”
“王婶子我是隔壁村的啊。”甘融满头满脸的水,诚恳地和王荟对视,“我是个正经人。”
别说王荟了,甘融自己都不信,她等着王荟拿扫把或者把水直接倒她头上,但王荟只是看了她两眼,回屋去了。
甘融以为这事结束,刚准备走,就听见王荟叫她:“小土匪,明早我报官,你吃饱了上路。”
为什么还要报官?
她给甘融端了一盘红薯藤。
卖相不好,甘融也确实饿,但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的土地光秃秃,除了能让人住的屋子,连狗叫声都消失。
在王朝末期通常会有大规模动荡,民不聊生,老百姓饭吃不上就会起义,小股小股的就是土匪,成气候的就是史书上的农民起义。
王荟对她冲进家门司空见惯的态度,就好像每天都要遭遇这么两拨,已经见怪不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