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苏沐玥的心跳几乎停了。他的眼睛里还带着初醒的迷茫,瞳孔深处残留着血色符文的残影,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恍惚。
苏沐玥紧张得手心冒汗,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婉……婉儿?”王林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浓浓的不确定。
苏沐玥的心猛地一沉,脸上却强扯出一个笑容:“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听到她的声音,王林眼中的迷茫更甚,随即缓缓闭上眼,又陷入了沉睡,只是这次,他没有再抓她的手,嘴角却似乎带着一丝释然的弧度。
苏沐玥站在床边,看着他重新归于平静的睡颜,心底五味杂陈。原来他刚才的睁眼,不过是梦呓般的苏醒,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从那以后,苏沐玥对王林的照料愈发细心。她会在他床边放上安神的熏香,会轻声为他读宗门古籍里的故事,哪怕知道他听不见。
她甚至开始偷偷修炼一种能滋养神魂的秘术,希望能借助秘术,让他的意识早日清醒。
父亲苏流看出了女儿的心思,曾旁敲侧击地劝过:“沐玥,他心中只有那个李慕婉,你何必如此?”
苏沐玥只是摇头,轻声道:“爹,我不求他回应,只求他能醒过来。
哪怕他醒了就走,至少我知道他活着,就够了。”话虽如此,可每当夜深人静,看着王林沉睡的侧脸,她还是会忍不住奢望——奢望他醒来时,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奢望他能记住自己为他炼丹的六年,奢望那份只给李慕婉的深情,能有万分之一,属于自己。
这份心意,像偏殿里缭绕的灵气,无声无息,却早已将她包裹,让她心甘情愿地守着这份或许永远没有结果的等待,在药香与月光中,将这份悄然滋生的情愫,藏得愈发深沉。
第十年。
秋意渐浓时,天门宗后山的枫叶红透了半边天,苏沐玥却依旧守在偏殿里,指尖捻着一枚刚采摘的安神草,细细碾碎了混入熏香中。
王林眉心的血色符文比往日亮了许多,呼吸也沉稳了不少,连苏流都私下说,他苏醒的日子怕是不远了。
这个消息让苏沐玥既期待又惶恐。她开始在夜里辗转难眠,一遍遍想象他醒来的场景——他会不会记得自己?会不会对这三年的照料有一丝动容?又或者,他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李慕婉的下落,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日她为他擦拭手臂,无意间看到他手腕上一道浅浅的疤痕,形状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旧伤。
苏沐玥忽然想起传闻中王林为李慕婉闯秘境、夺灵药的故事,心尖又是一涩,却还是忍不住用灵力轻轻拂过那道疤痕,像是在触碰一个遥不可及的过往。
“若有一日,你也能为我奋不顾身一次,哪怕只是划伤一道小口子,我也甘愿。”她对着沉睡的他轻声说,说完又自嘲地笑了,“真是疯了。”
变故发生在一个雨夜。狂风裹挟着暴雨砸在窗棂上,偏殿的烛火忽明忽暗。
王林忽然在睡梦中剧烈挣扎起来,额上青筋暴起,喉咙里发出痛苦的低吼,像是陷入了极其恐怖的梦魇。
苏沐玥连忙上前按住他,却被他猛地甩开,整个人撞在桌角,手肘磕出一片青紫。
她顾不上疼痛,扑回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他体内,同时低声安抚:“别怕,我在这儿……你不是一个人,醒过来好不好?”
王林的挣扎渐渐平息,却反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的眼睛依旧闭着,眼角却滑下两行泪,嘴里反复念着:“别离开我……求求你……”
这一次,他没有喊“婉儿”。
苏沐玥的心猛地一跳,一股温热的情绪瞬间涌遍全身。
她不知道他是在梦呓,还是隐约感知到了她的存在,可那一刻,她竟觉得这十年的精血损耗、日夜守候,都有了意义。
她任由他抓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像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声音柔得能滴出水来:“我不走,我就在这儿陪你。”
那夜之后,王林的状态好了许多,偶尔会在半梦半醒间哼唧几句,虽依旧模糊,却再没喊过“婉儿”的名字。
苏沐玥开始在他清醒的间隙,给他讲天门宗的趣事——讲后山的灵兽如何调皮,讲宗门大比时弟子们的糗事,甚至讲自己小时候练错功法闹的笑话。
她知道他未必能听见,却还是讲得认真,讲到好笑处,自己先笑出声来,眼角的余光瞥见他嘴角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心跳便会漏半拍。
苏流送来一株千年灵芝,说是能助王林稳固神魂。苏沐玥熬制灵芝汤时,不小心被药汁烫到了手指,她疼得缩回手,指尖瞬间红了一片。
正当她蹙眉呼气时,手腕忽然被轻轻握住。
她猛地抬头,撞进一双漆黑的眼眸里。
王林醒了。
他的眼神还有些迷蒙,瞳孔里映着她惊讶的脸,沉默了片刻,才沙哑地开口,声音带着刚苏醒的滞涩:“疼吗?”
苏沐玥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眼眶瞬间就红了。她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带着颤音的:“你醒了。”
王林看着她泛红的指尖,又看了看她苍白的脸,目光落在她腕间因常年炼丹而留下的淡红色印记上,眼神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