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他也可以有人疼?
荆川城很大,大到路边两旁都是迷人眼的商铺,卖布的,沽酒的,开食肆的,称粮食的,各式各样的吆喝声如同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涌进裴厌城的耳朵里。
他先是看花了眼,后来实在走的累了,就找了个地方坐着休息。
或许是他的模样太过于可怜了,小小的身影,衣衫褴褛的坐在大街上,不吆喝,也不求人,呆呆的模样惹人怜惜,所以光是在那里坐着,就有人扔了几个铜板给他。
他将铜板收起来放进手心,找了个卖馒头的食肆,一个铜板买了两个馒头。
裴厌城第一次体会到没有顾虑吃饱的感觉。
踏实而心安。
原来只要每天往大街上一坐,他就可以收到三个以内的铜板,吃饱饭绝对没有问题。
就这么过了两个月,这期间,裴厌城没有落下自己的学业,将那本被烧鹅的油脂浸透的三字经翻了成千上万遍。
他终于知道了一些简单的字,那些字像石刻一样,刻在他的脑海里。
膝盖也好多了,虽然有时还会隐隐作痛,但是跑跳已经不成问题。
更令人振奋的消息是,裴厌城真的打听到了一点让他匪夷所思的消息。
原来这荆川属于大渝,而大渝的国主姓裴。
如果光是姓裴也就罢了,名字竟然与他的父亲只差了一个字。
莫非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裴厌城叼着野果子躺在一棵树上,茂密的枝叶将蒙蒙细雨遮的严严实实,如此,他便只得到了细雨带来的清凉,衣物仍未被打湿。
吃着吃着,树下传来一阵喧闹。
裴厌城低头一瞧,只见她的母亲衣衫不整,正被几个男人围在中间。
“小娘子别躲了,不是我们不多给,是你就值这个价钱,你既收了钱,就乖乖的,我们好早点完事儿,给你买包子吃,如何?”
那些人的嘴脸,裴厌城到现在还历历在目,那时的他好像被定住了,眼睁睁的看着母亲被几人围了,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树下已做鸟兽散。
母亲整理好衣衫,喃喃自语道:“这下可好了,有钱给夫君买吃食了。”
只是不待她走,一抬头就看到了在树枝上惊的目瞪口呆的裴厌城。
尴尬,羞愧,难为情,最后都变成了无理的指责。
“你为何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来荆川,你怎么不去死!”
说完又跪到裴厌城的身边道:“求你,别去找你父亲,他正烦心没有时间和精力处理你的事儿,我答应你,我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你。”
语毕,只见她从怀里摸出刚才赚的铜板塞进裴厌城的怀里。
“你父亲待我极好,这是我自愿的,你莫要怪他,这些钱你拿去买吃的,过两天,我再给你!”
裴厌城突然有些恶心,他问:“钱都给了我,你拿什么给他买吃的?”
裴厌城的母亲愣了一瞬,又骄傲似的笑道:“不妨事,躺一躺的事儿!”
“乱世嘛,能活着就已经很好了,又何必在乎那些虚的名头。”
“你父亲他。。。”
很快就要娶新的夫人了,所以他们缺钱,所以她要出来卖。
她只想让夫君记得她的好,就算娶了新的夫人,也记得她的付出,只要能留在夫君身边,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裴厌城将那些铜板都丢回了母亲的怀里,一溜烟就跑了。
风刮的很尖,吹到哪里,哪里就是水渍。
裴厌城跑回了他容身的破庙,脑子里乱的很,趴在自己铺的草床上,拳头攥的紧紧的。
之后,裴厌城不止一次去过那棵树,后来他再也没见过母亲,不知是不是知道了他的存在,那棵树就不再适合做交易。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月,那是一个有些阴沉的午后,裴厌城又一次来到了那棵树下,这回,他的母亲在树下等他。
见他来,她急忙从怀里拿出一包吃食来,“饿了吧,我买的烧鹅,给你吃!”
裴厌城下意识的接过,蓦的想起当初他从采买车上偷给母亲尝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