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谁有时间把香蒲带出村?”
此言一出,那些原本准备离去的村民,重新将“目光”投注到蔺红叶的方向,神色不善,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分食一般。
“你们……没有证据,不要欺人太甚!”蔺红叶又往屠留这边靠了靠,扬声反驳。
屠留在这当口,敏锐地注意到前方几家屋子里亮起了灯,有数十个脑袋的倒影,映照在窗口。
她们是听见了?
说实话,屠留对街上双方目前的对峙不是很感兴趣,眼前这四五个人确实是真正的凡人,没有香魂波动,甚至还目不能视,她能保证蔺红叶的安全。
不过,若是她家道侣是这村里人尽皆知的通缉犯,那就另当别论了。
人多眼杂,她们不熟悉旧蒲村的地形,唯一懂点门道的柳盖现在还下落不明。
暂时不能硬碰硬。
屠留凑到蔺红叶耳边,用只有他能听见的耳语提醒道:“你自己去制香厂证明清白。”
蔺红叶一时不察,陡然间她离自己这般近说话,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用你们说,我自要再去制香厂一趟的。到时,厂长自有分辨。”蔺红叶收敛心神,放平语调,从容应对。
不知是不是因为屠留在他身边,与第一趟来这里的担惊受怕不同,他总有种狐假虎威的错觉。
明明屠留在这些野蛮的村民面前,根本就连现身都不曾,所谓的威慑,也只存在于蔺红叶的想象中罢了。
厂长。屠留捕捉到关键的信息。
方才一路过来匆忙,蔺红叶几乎花了大半的时间来讲制香厂的蹊跷,以至于连村人眼盲这种基础的情况都来不及描述,方才她才那般诧异。
旧蒲村制造假香的生意是源远流长的村落传统,这些年来,一直保持着家庭作坊的形式,每家都做点用香蒲以假乱真的勾当,分批零售去牟取利益,并没有统一的工厂。
几人方才所说的“制香厂”,是半年前才突然出现的,不做假香,专门生产质量奇高的灵香,厂长是外地人,身边总跟着些来路不明的外来人。
“想抢功劳,也不怕闹笑话。”屠留冷冷道,从听到蔺红叶提“厂长”,到她拿腔作调开始演戏,不过眨眼一瞬间。
蔺红叶听见她突然说话,惊了一下,看起来连短茸茸的鬓边碎发都炸起来一些。他很快明白她想做什么,将屠留的衣袖抓得更紧。
小村落里人人相识,本来不应该多出个不熟悉的音色。
不过,屠留可以是厂长带来的某位副手。
身为女子,她的声音当然可以很容易地伪装成某个冷淡的制香匠人,总比鱼珠跳出来要让人信服。
路上这几人一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本来诡异的脸上,居然也显出了羞惭和谄媚的神态。
她们双目失明,听觉本就比一般人敏感,饶是这样,方才也根本没听到这人的一点儿动静,可见是有水平的高手,与制香厂那批人一个风格。
再怎么想要赏钱,谁能得罪,谁不能得罪,她们心里还是明白的。
“你们现在是想替我押人?”屠留又补了一句,语气颇为不耐烦。
“不敢,不敢。”
“咱们这就回屋了,大人您别跟我们几个盲鬼计较……”
屠留挑了挑眉。
这个盲鬼的自称还挺有意思。起码可以听出,她们默认制香厂的人是正常无目盲的。
那边蔺红叶同时在腹诽——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