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辛楼在看到那被月牙包裹的梅花时,暖意更是酥麻了全身。
尽管他自觉只是一介影卫担不起这般厚待,但想到先前沈朔说的,自己是他的并肩人,是最为特殊的存在,很快便也坚定下来,将金兔戴到了手腕上又小心塞进衣袖:“谢殿下。”
沈朔很满意他的反应,说笑着同他一起回了客栈。
两人在客栈住了一宿,期间不论吃住,谢辛楼时不时把金兔勾出衣袖摩挲瞧看,不禁感叹:“经历了这么多波折,这只小金兔居然还在。”
两人又是落水又是逃离炸船,随后又在农家换衣疗伤,不论哪一步丢失都很正常,偏偏一直留到最后,不免生出一层幸运的心理。
沈朔道:“金兔本王都是贴身藏着,大风大浪也不至于甩出去,六娘她们品行高尚,东西都替咱们好好收着,自然丢不了。但关键是,那只竹筒本王只是随手塞在衣襟里,居然也没有丢。”
说着,他将竹筒放在桌上,谢辛楼忽然想到:“这竹筒我们打开后并未封蜡,恐怕里面已经进水。”
沈朔于是拾起竹筒拧开了筒盖,一小股河水便顺着缝隙涌了出来。
他任由里边的水涌出,取出被浸透的宣纸后将水尽数倒了,拿起纸在眼前反复瞧看:“没有文字。”
谢辛楼取出手帕递给他,接过那张被水浸润到透明的纸,随即想起一事:“浸水后透而不烂,烘干后平展如初,这是松烟坊的纸。”
沈朔擦干了手:“松烟坊如何?”
谢辛楼道:“松烟坊的是我娘亲的远房表亲所开,位置就在肃州的丰阳县。”
“在肃州,这么巧?”沈朔有些意外,他们此行目的正是肃州,偏偏就这么歪打正着,他放下手帕看向谢辛楼:“你对松烟坊了解多少?”
谢辛楼摇摇头:“娘亲与松烟坊的坊主本就不熟,到肃州之后,我们两家也不时常走动,在我印象里那坊主来过一回,我没记得他的样子,他也很快被娘亲打发走了。”
“无妨。彼时你年纪尚小,又不常来往,不记得很正常。”沈朔安慰道,继而严肃了神情:“不过既然这纸是松烟坊所出,那个男人该不会就是松烟坊的人,坊内出事了?”
“坊内出事,他不去找官府,千辛万苦跑来我长平做什么?”沈朔纳闷道。
谢辛楼道:“松烟坊依托于盛府,盛府又与王府交好,如今只有殿下会在意和盛家有关的事了。”
沈朔垂眸沉思片刻,开口道:“此事我会管,等松山他们一到我们便出发,不过我有种预感,此行不宜惊动他人。”
谢辛楼点头。
然而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两人当即警觉,将竹筒和纸一并藏起后,房门被人敲响。
“长平王殿下,谢侍卫,老奴奉陛下之命来接应二位。”福安的声音自外头响起,听上去从容淡定,并无胁迫之感。
“原是福公公,请进。”沈朔重又坐回桌后,谢辛楼背手立在他身侧,两双眼睛齐齐看向推门而入的福安。
正如他们所料的那样,他们现身于镇上后,很快行踪就被御林军发现,上报了沈阙后,沈阙直接命福安带人前来将二人接回。
福安在亲眼看见沈朔二人都毫发无伤后,是又惊又喜道:“那日船炸之后,陛下和老奴都以为您落入匪徒之手了,幸好幸好,殿下吉人天相,没什么大事。”
沈朔笑了笑:“多谢陛下与公公挂念。那日本王与辛楼跳水自救,被船炸开的热浪撞晕了,幸而命大被水冲上了岸,又被岸边百姓所救,躺在榻上养了许久的伤,痊愈后才到镇上。”
“原是如此,难怪御林军怎么也寻不到二位。”福安笑呵呵道,身后跟着的御林军没敢吭声。
“辛楼,给福公公看茶。”沈朔微微一笑。
“殿下客气了。”福安走上前,谢辛楼为他倒茶,福安将他手心的伤疤看得真切,只是接过茶没有坐下,喝完后又转换了话题:
“殿下这回死里逃生,陛下与老奴着实为殿下欢喜,同样感慨的人却不止陛下与老奴。”
沈朔挑眉:“还有谁会为本王活着感到高兴?”
福安神秘一笑:“此人一出现,恐怕殿下也会为他还活着感到高兴的。”
说话间,那股不安的冷意自心底涌起,沈朔的眼前瞬间浮现出那人的笑脸。
更不安的是,这张笑脸并不是他幻想出来的,而是真真切切来到了他面前。
盛宣一改先前窘挫的打扮,换上了一身青竹锦衣,束着冠,发丝垂顺于身后,款款立在众人面前。
微弯的狐狸眼直勾勾盯着沈朔,一张白嫩的桃花面上笑意浅浅:
“终于找到你了,沈澜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