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得罪了!”
顾长安低声一句,手中力道却不容抗拒,准确无误地击在谢昭脖颈上。
谢昭瞳孔一震,还未来得及回头,就软倒在了他怀中。
“顾长安!!”林氏惊叫一声,几乎失控。
顾长安低头看着怀中人,神色一瞬间如霜如铁,唯有指节发白。
“夫人息怒。”他抬起头,沉声道,像是解释,又像是自我说服,“大人有令,小姐安危为重,绝不可出府。此举……实属无奈,亦是为了小姐……性命着想。”
林氏浑身颤抖,看着女儿颈上的血痕和惨白的面容,她扬起手,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打在顾长安肩上!
“囡囡,我的囡囡……”
当谢昭再次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时,眼前是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帐顶。
她恍若还在梦中,脑中一片混乱。可下一瞬,又骤然清醒。
——沈晏。
他还在等她。
“沈晏……沈晏……”她喉头像是被砂石碾过,声音嘶哑,指尖死死攥紧了锦被。
他那样温和的人,如今却要披枷戴锁,被押去那荒瘴之地……而她除了哭喊,什么都做不了。
她缓缓转头,看见榻前守着的夏枝,心中猛然涌上一股说不清的委屈与倔强。
“小姐……”夏枝战战兢兢地唤她,眼中满是惶恐,“您再躺一会儿吧,别乱动……”
谢昭没听见似的,手撑着榻沿,费力地坐起身来。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胸腔仿佛被烈火灼着,可那火焰却又被冷水兜头浇下,满心都是无处可泄的惊惶与绝望。
“阿兄……”她喃喃地自语,像是在提醒自己,“阿兄能救他的……只要阿兄肯……沈晏就还有活路……”
是啊,谢执是她最信任的兄长,他一向最疼她。只要他愿意开口,沈晏……就还有转圜。
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几乎是踉跄着下榻,鞋履没穿稳,跌跌撞撞就要往外走。
“小姐,您要去哪?!”夏枝慌了,忙去扶她。
“我要去书房……找阿兄……”
她声音轻得仿佛要散在风里,却带着一种无可动摇的执拗,“阿兄一定会帮我……一定会……”
书房就在廊角尽头。谢昭攥着廊柱,指节冻得青白,一步一歪,几乎是靠着整面朱漆雕花墙才走过去。
那扇雕花檀木门就在眼前。
门吱呀一声开了。
可空荡的书房里,案几上堆着散乱的折子,却不见谢执的身影。
谢昭猛地愣在原地,一瞬间仿佛从头到脚淋了盆冰水。手垂在身侧,指尖还在发抖,心口却像被生生掏空。
“……阿兄呢?”
她哑着嗓子,转头去问守在门侧的小厮,眼底带着可怜的恳求。
那小厮面色僵硬,低头回避她的目光:“大人……大人一早便入宫议事了,尚未归府……”
入宫?
可她的沈郎,就要被押走了。
谢昭怔怔立在门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四肢冷到发麻,连呼吸都仿佛凝滞在这沉沉的书房气息里。
她无法出府,阿兄又不在府里……
真的没有办法了么?
她咬着牙,缓缓走进书房,跌坐在那把兄长常坐的圈椅上,死死抱住自己冰凉的手臂。
她的眼神空洞地扫过,忽然看到书架高处露出一角熟悉的画册封皮——那是她从前画过的小画,被兄长顺手收了去,后来却一直未曾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