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执看着她泪眼通红,嘴里喊着“不是”,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笑意却在眉眼间慢慢扭曲成阴郁的宠溺,指腹用力到留下留下几道清晰泛白的压痕:
“不是我?”
他冷冷嗤笑一声,俯身逼得她退无可退,声线低到几乎撕裂:
“那这世上,谁配当你阿兄?”
“嗯?谁?”
烛火摇曳着在他眼底映开阴影,连那双从小熟悉温和的眸子,此刻都像藏着暗色的深渊。
她像被困在蛛网里的飞蛾,挣不脱,只能颤抖着,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哑声喃喃:
“……阿兄……阿兄……我怕……”
谢执那一刻像被什么攥住了心口,猛然滞在原地。
她哭着,抖着,睫毛沾着泪光,嘴里还是喊着“阿兄”,却又说怕。
这一声“怕”,如同又细又密的针尖,狠狠扎进他心口最软的那块肉里,瞬间翻搅起一片血肉模糊的剧痛。
他低下头,额角青筋一瞬间绷得发紧,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呼吸像是卡在喉咙里,半晌才艰难地、嘶哑地吐出来。
指腹仍紧紧扣着她,可那力道却在不受控制地颤,像是下一秒就要松开,又像是下一秒就要更用力。
从小到大,她受过多少委屈,他只要一声“昭昭别怕”,她就会笑着扑进他怀里。
可这一次,她怕的却是他自己。
他可真是个,畜生。
“……别怕……”
他嗓音哑得几乎破碎,唇角一抖,才近乎笨拙地伸手想去替她擦泪。
可她的脸在他指尖即将触碰到的瞬间猛地一偏,连睫毛都在发抖,像是下一刻就要从他手心里彻底崩散。
谢执的手就那么悬在半空,指尖痉挛般蜷缩了一下,又无力地张开。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怎么都不敢碰下去。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是翻涌的痛楚和更深沉的黑,艰难吐出几个字:
“昭昭……你怕我?”
下一瞬却又轻轻笑了,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厌弃和自嘲,自问自答:“……怕也好……对……该怕……”
烛火映着他眼底一寸一寸裂开,所有藏了多年的污浊心思,像是从骨髓里爬了出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腐朽。
“……我是什么东西,守着你喊我阿兄,转头却……却敢……我……连自己都觉得恶心。”
他低下头,额头抵在她颈侧,呼吸发颤,指节却又扣住,不敢放开半分。
“你怕我……罢了,怕也好,厌也好,恨也罢,”他的声音低下去,像独狼濒死的呜咽,“只要你别走……别离开阿兄……”
他恨自己,厌恶自己,可偏不肯放手。
“别说了!”谢昭尖叫着打断,骤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道一把推开谢执。
她声音撕裂得近乎失控,像只被困在笼子里的小兽,眼里带着满溢的恐惧和绝望,泪水簌簌落下,连呼吸都在胸腔里破碎发颤。
“你别说了……我求求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她尖声惊叫,猛地缩到墙角,双手死死捂住耳朵,闭着眼睛,不听不看。整个人蜷成一团,肩膀剧烈的颤抖着,仿佛要将自己缩进地缝里去,彻底隔绝这令人窒息的噩梦。
“……不是真的……”
“假的……这不是真的……都是幻觉!”
谢执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那团瑟瑟发抖的身影,瞳孔一点点收紧,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掐住,腥甜的铁锈味瞬间涌上喉间。
他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般,慢慢蹲下身子,靠近她。
“昭昭……”
可他才一伸手,谢昭便像被烙铁烫到般猛地往后一撞,后脑勺重重磕在墙壁上发出闷响也浑然不觉。双臂死死的抱住自己,像是宁愿把自己骨头都挤碎,嵌进这冰冷的砖石里,也不想被他碰到半分。
这一刻,他心头像被刀活生生剜了一块,那痛楚尖锐得让他眼前发黑,连呼吸都带着破碎的颤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