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安独自坐在冷寂的屋内,看着脚边那一筐漆黑的木料。归魂木表面光滑,却在夜风里散出幽幽寒意。
白日里,铁匠铺的炉火依旧轰鸣,可一回到家中,他看到的只是母亲缩在角落里默默哭泣,案桌上空空如也。
那一刻,他几乎要窒息般地想起父亲坠崖后被人带回来的模样。
“爹不能就这样走……”林祈安咬着牙,手指攥得发抖。
林祈安缓缓起身,将那一筐归魂木死死抱在怀里。夜风吹过,木料在他怀里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像是无声的低语。
他推开铁匠铺的门,炉火余烬尚未完全熄灭,空气里残留着白日里铁与炭的灼热气息。屋内空旷无声,只有铁锤与铁砧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祈安将归魂木一根一根丢进炉中。
火舌瞬间被引燃,幽蓝的焰光舔舐着炉壁,逐渐盖过了炭火的红。
那不是寻常火焰的颜色,仿佛映照着阴冥之地,连空气都随之冷了下来。
他颤抖着把父亲生前常用的铁锤放在炉边,那是父亲打了一辈子的活计,手上磨出的茧都在那柄锤子上。
指尖在颤,他却狠咬牙关,用力咬破,血珠滴落在铁锤上,瞬间被蓝火吞没。
林祈安喃喃低念父亲的名字,声音嘶哑,眼睛却死死盯着炉火。
火焰骤然暴涨,炉口的蓝光直冲屋顶,照得整间铺子阴森森一片。
铁器纷纷作响,仿佛也被惊动。
就在他心头被寒意压得快要窒息时,一道熟悉的低呼背后传来——
“祈安……”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他转头看见,一个人影缓缓显现,正是父亲的模样。
那人影先是模糊,逐渐清晰,眉目与记忆中一模一样。宽厚的肩膀,布满老茧的手掌,还有那声轻唤,带着熟悉的温和与疲惫。
“祈安……”
林祈安心头猛地一颤,眼泪涌了出来,踉跄着扑上前去:“爹!真的是你……你回来了!”
那人影缓缓弯腰,伸出手想要抱住他。
林祈安只觉得怀中熟悉的气息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一遍遍喃喃:“我再也不会让你走了……”
蓝焰越来越盛,把整个铁匠铺照得像坠入幽冥。铁器声叮当作响,仿佛无数鬼魂在低语。
……
听到这些,岑夙已然明白过来。
她望着眼前的少年:“你可知,你这么做,不仅害了你父亲,还可能将整个绮霞镇拖入深渊。”
祁瑾说:“想来绮霞镇不开夜市,是在你请魂后吧。”
岑夙看了他一眼,此时此刻,他居然还想着夜市?
祁瑾眼底闪过一丝遗憾:“白日热闹,夜幕一降便人影全无。镇民们怕的,是你请回来的东西。你老实告诉我,你请魂后,有没有什么怪事发生过?”
林祈安喉结上下滚动,脸色越来越白,终于像是被压得透不过气,低声道:“……是有过几次怪事。”
他声音发颤,指尖死死扣着衣角。
“刚请回我爹那几日,一切都很好。可是后来……镇上有几个常年做夜市生意的掌柜,忽然暴毙在摊子后头,眼睛睁得大大的,连叫喊声都没来得及发出来。还有人夜里走亲戚,回家时被人听见惨叫,等找到的时候,尸首都冷透了……可那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岑夙眸色一沉,冷声斥道:“你可知那不是你爹,而是恶鬼借着你爹的残魂在迷惑你?那些死去的人,皆是它的饵食!”
林祈安猛地摇头,脸色煞白,后退半步,像个被逼到角落的困兽,嘴里却仍在低声喃喃:“不可能……我爹怎么会害人,他不会的,他不会的……”
祁瑾看向眼前的少年。
林祈安才十五岁,只长到他的胸口处,他抬手拍拍林祈安的肩膀:“你想不想救你爹?”
林祈安眼眶发红,声音发抖:“……我已经救了我爹。”
祁瑾想了想:“不如这样,今晚你藏到院子里,我们让你看看你的‘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
林祈安攥着岑夙递给他的铜镜,怀里闷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