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沈安之早知瞒不过她,下颌抵在她温热的颈窝,语气一贯的轻描淡写,“不过一点血罢了。”
“一点血?”姜喻猛地抬头,“它这可不是路边野草!这可是一大片的补灵蓝……我记得你言明尝过它根下的毒土,你明知它的剧毒会侵蚀你的修为根基,你怎么敢……”
“比起换回你,”沈安之直直望进她眼底,那双总是偏执的眸子此刻亮得惊人,带着一种疯狂,语气却理所当然得令人心惊,“这些都算不得什么。”
他指尖贪恋地缠绕着她的一缕发丝,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你看,我这不是成功了吗?原本我是将你置于冰棺,深埋地底,借以补灵蓝之泥聚拢散落的残魂,可月余前,冰棺空了。我就知道,是你回来了,我的……夫人。”
沈安之胸腔里翻涌着无数疑问和阴暗的揣测。
刻意遗忘的画面刺进心底最软处,带来痛楚与不安。他不敢问,更怕听到那个答案:她是因想逃离他,才不辞而别。
唯有此刻,将她拥入怀里,感受她真实的体温和心跳,才能将心底空洞与惶恐,勉强被填上可怜的慰藉。
姜喻茫然地眨了眨眼,努力回想,记忆却是一片空白,只有苏醒时身处陌生之地。
“我醒来时,就不在这里了。”姜喻认真地解释道。她敏锐地捕捉到沈安之心底压抑与紧绷,心头一软,抬起手安抚地轻拍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紧绷的身形松懈下来抱着她。
姜喻字字清晰:“我现在就在这里,我哪也不去。不会离开安之身边。”
“真的?”沈安之抑制不住地嘴角微扬,哪怕知晓她的答案,还是忍不住追问一下,眸光一眨不眨地认真地垂眸注视她。
“嗯,比真金还真。”姜喻竖起四根手指,笑得眉眼弯弯,信誓旦旦道,“我可以发……”
“不用。”沈安之抬手迅捷地捂住她的唇,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线,微歪头垂眸一笑,打断了她的话,“夫人说,我便信。”信得心甘情愿。
沈安之眼底晦暗化作占有和贪恋,哪怕你是骗我,我都要你继续骗我。日日说,夜夜说,说那些誓言。
可天地凭什么拿虚妄来缚你,我的夫人,轮不到它来置喙啊……
姜喻见他还不松手,牵起他的手被他反手十指紧扣,撤离唇瓣后,她笑着身形凑近前倾,“你在何处寻到的补灵蓝?”
沈安之垂下眼皮微抬,漫不经心地扫过那些盛放的补灵蓝,“魔域重开,它们的种子散布在此地。”他低语,想到他用了半年踏遍焦土寻得,视线落回她脸上,带着一丝庆幸。
“若是我再快些,你醒来便会更早一些。”
姜喻唇瓣抿成一条线,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温热的铜钱,反手回握紧他的手,心底盘旋太久的疑问挥之不去,姜喻问出徘徊在心底的疑惑:“你为何坠魔?沈安之,这三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底闪过暗芒,沈安之沉默着缄口不言,见他避而不答,姜喻用眼神无声传递着不说我是不会罢休的。
沈安之修长的指腹轻轻点在姜喻微蹙的眉心,缓缓摩挲,试图抚平此间忧虑,同时巧妙地转移话题:“入魔的我,夫人怕吗?”
“不怕。”姜喻迎上目光,答的斩钉截铁。
“那便一直这般看着我。”沈安之低笑一声,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动作珍重。
他眸中深处燃着炽烈的火焰:“如今的我比三年前强上百倍,无需再藏拙隐忍。我能护你,姜喻。无论你是继续做风云城风华无双的少城主,还是一只身负重明血脉的半妖。如今全天下的妖皆入魔域,再无人可轻视你,再无人能伤你分毫。”
姜喻心中似被什么狠狠烫了一下,心中的疑问渐有明了,酸意冲上眼眶,心中刺痛一下。
她再也忍不住,泪珠大颗滚落,攥紧的拳头轻捶打着他的胳膊,哭腔破碎:“傻子!入了魔,万一被整个修真界追杀怎么办?你怎么敢……”
三年,他分明最是厌恶妖族,为了护住她这只半妖,堕入这魔域,执拗地要护着她周全。她埋首在他胸膛,哽咽着追问:“你是自愿入魔的?”
沈安之手忙脚乱地去擦拭她汹涌的泪。
泪珠似灼人的雨,一颗颗砸落在他沉寂黝黑的心海,烫得他心尖发颤。
慌忙将人按进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一遍遍不厌其烦地轻抚着她的后脑,“别哭了,自愿的。”
看见她落泪,沈安之心中微刺痛着,心海同样落下黑色的倾盆大雨,“我……夫人,不然咬我一口出气。”
“自愿的”三个字似水溅入油锅,姜喻气得浑身一颤,却又有无形的暖流在心里流淌。
心疼、气恼、沮丧,一股脑的在心里翻涌,姜喻哭得更大声了,“我没想你入魔……”
她之前所作所为,全是白费功夫。
哭到最后,姜喻索性将满是泪痕的小脸埋进他胸前的衣襟,毫不客气地全蹭了个干净。
原著中那个被陷害,被逼至绝境才黑化堕魔的少年,可她万万想不到,这一次,他是为了她,自愿承受一切入了魔,来到这魔域。
可她想要的,从来不是他这般不惜性命,不计后果的付出。
恼恨与心疼交织,姜喻低头一口咬上那只还在笨拙擦拭她泪痕的手腕。看着手腕留下清晰的红痕,她心绪才仿佛找到一丝宣泄的出口,稍稍平复。
泪眼朦胧地抬眸,那双总是晦暗到深不见底的丹凤眸,只有一片将人溺毙,近乎偏执的宠溺与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