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章微微蹙眉,觉得自己额头开始隐隐作痛。
自从云珠嫁到云州之后,桓王府谋士流失,一日比一日严重,稍微有些气性的都不愿意继续待在云州,各自另谋良主,除了颜迁和楼空程等少数几人,余下的谋士,都是近几月新招进府里来的。
以为他们是能来干实事的,不想只知道说些大逆不道的话。
“若对陛下有什么意见,诸位大可直接去金陵当着皇帝的面说,如今我们要解决的是青州之事,不想商讨的,可以自己出去!”终于,他忍无可忍,和这群人警告了一番。
几人这才将嘴巴牢牢地不好,不敢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一个字。
他们继续商议蝗灾的事情。
此番青州的蝗灾,指望青州自己肯定是不行了,隋王若真有本事,也不会连灾情都瞒着只报一半;而朝廷是根据他所上报的灾情分配的人手和物资,隋王谎报灾情,便直接导致朝廷派去的人手,也是根本不够的。
但他们云州如今能做些什么呢?接收青州的灾民,除此之外呢?
直接派人手去支援?但是皇帝已经派了人去,如今青州不只有隋王,还有翊王在,他们这边直接派人手和物资过去,只怕是会叫翊王觉得是在抢他的风头。
那若是与隋王接洽,叫隋王以求助之名请他们过去,再向青州提供帮助呢?不,此人竟连灾情都敢谎报,萧明章如今已经完全不会再信任自己这位皇叔了,除非他能在青州亲自将事情从头到尾给盯下来,抑或是派自己的心腹过去……
相比之下,似乎第二个主意更为可行。
只要有心腹可以过去,代萧明章和云州办事,监督到位,想必可以解决不少眼下青州的困境。
“但青州不下雨怎么办?”有人又问了,“粮食可以解决,物资可以解决,但是已经连着两个月不下雨了,万一明年再来个干旱……”
这是每个人都在担心的事情。
萧明章捏了捏眉心,也为此事发愁。
云州与青州完全是唇亡齿寒的关系,他如今之所以要救青州,也是为了救将来的云州。
若是青州当真干旱了该怎么办?地里再也长不出一颗庄稼怎么办?百姓必定会走。
走去哪?
济州,洛州,云州。
而云州的水源也根本不是很充足,每年都只是勉强够用,不管到时候云州自己会不会干旱,接收了一大堆灾民的云州在明年,必定都不会过得特别富裕。
这个问题叫众人一时间也都陷入了沉思,云州毕竟只是小小的云州,不是所有天下人都可以笼罩住的庇护伞。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的确是每一个为民着想的谋士的理想,但也仅仅是理想。
世上除了皇帝,没有人有这个本事,也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可以完成这项使命。
皇帝啊皇帝,到底还是要自己当皇帝才行。
众人想着想着,心中便开始各自暗怀鬼胎,他们悄悄去打量萧明章,想从这位世子的脸上看出一丝有意夺嫡的倾向。
但是很可惜。
并没有。
他如今满心只想着青州和云州的事情,无心皇位,亦无心其他。
众人只能暗自叹气,又和萧明章在书房之中待了许久。
待到又一次议事结束,时辰已经过去了几轮,外头趋近天黑。
近来他们总是忙到这个时候。众人已经习以为常,待萧明章将一波又一波的人送走,最后又只剩下颜迁和楼空程,站在了他的身后。
颜迁似乎还有话要说,但被楼空程给拦下了,二人恭恭敬敬地与萧明章告退,谁都没有多说什么话。
萧明章最后送走了他们,独自回到屋中。
他原还想再整理一遍今日之事,走到书桌前,却发现在书桌的一角,静静地躺着一碗鸡汤,边上还有一个食盒。
那是云珠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一定要喝完的,萧明章想起来了。
适才书房一下子涌进来太多的人,将鸡汤给挡住了,他便也就忘记了。
他端起鸡汤,鸡汤已经彻底凉了,上面漂浮着一层凝固起来的厚重油脂。
萧明章对着鸡汤看了半晌,用汤匙将油脂小心翼翼地撇去,直接就着汤碗,喝了半盏下肚。
不做这天下的主人,想要彻底叫人信服,甚至想要出手去帮别人的地盘,都会变得十分棘手。
萧明章何尝不知今日这群谋士到底都想和自己说什么,他们又期待能从他的脸上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