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听了这话也看向玉珠,她回答说:“潘馆长一直为食人族的事情和人类交涉,劳心费力,理应听他指挥,住在龙游也方便些。”
哪吒双手撑在身侧,脸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绪,说了句:“挺好的。”
池年眉头微蹙,被他的语气弄得浑身不舒服。
“又不是不见面了,传送门是摆设吗?”池年开口打破现场弥漫的淡淡尴尬,对哪吒说,“你要是同意,在门口放个传送点,连到会馆去,也省的每次跑来跑去的麻烦。”
哪吒毫不留情地戳穿池年:“你就是想让我随叫随到吧。”
池年……并不否认,上头管事的总是不见人影,导致会馆的大小事务几乎全由他经手,池年每每看着堆积如山的文书,顿有天塌之感,恨不得掉头就走。
而他抬眼一看,雨笛在喂鱼,静一在睡觉,灵遥不知去向,西木子则是摇着他那破扇子在他眼前幸灾乐祸!
池年有时真的怀疑整个会馆其实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干活。
但话又说回来了,谁叫人家是领导层呢?没见谁家股东天天来公司上班打卡的。
池年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唉,资本!
这顿饭持续的时间并不长,送走了池年和西木子,玉珠回到自己的院子,却见哪吒沐浴着月色坐在凉亭中,百无聊赖地端着白瓷杯。
哪吒不喜欢酒的味道,有些苦,他更喜欢甜的东西。
玉珠走到他身旁坐下,端起面前的杯子,轻轻地抿了一口。
好像没味道,于是她又喝了一口。喝醉就是这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失去了与现实世界的联系,这种感觉和上课打盹一样,以为还醒着,睁眼才发现刚刚睡着了。
哪吒余光瞥见她滑到桌下面蹲着,却没有拉她起来,也没有其他动作。
池塘的涟漪闪耀,像月光破碎了掉进水里,而波纹将光辉的碎片推向此处。
哪吒的手传来温热的触感,他偏头一看,玉珠正专心致志地玩他的手指。
哪吒依然没动,撑着脸,无聊地看着院子里的青松树。
“哪吒大人。”玉珠的呼吸打在哪吒的手心,泛起一阵痒。
“嗯。”哪吒回应道。
“谢谢。”极其轻的嗓音,下一秒就随风飘散。
哪吒感到玉珠把她的脸完整地贴上手心,有些烫人,但他没有抽回手。
一声叹息消散在无声的月色中,哪吒低头看玉珠,动了动手指,浅浅地摩挲她的脸。
“搞这么煽情……”
玉珠再次生活在龙游这片土地,森林里的空气干净,灵也清澈,虚淮常带着玉珠在森林里闲逛,他已经对这里很熟悉了。
玉珠的日子变得清闲自在,没有公务的时候,她就待在虚淮身边,有时能看一整个下午的云彩。
这样的日子又持续了很多年,玉珠愈发对时间的流逝失去了概念,等到她猛然回过神来,离开北域的日子,已经比待在北域的时间长了。
那伽似乎已经疲于找玉珠的麻烦,他沉寂了许久,不再对她露出獠牙。
玉珠躺在松软的草坪上,享受着飘过的云带来的一片阴影,平静地发现,过去许多鲜活的面孔,已经模糊在她的记忆里面。
就连那伽,他戴着怎样的头饰?说话时有什么习惯?指甲是什么颜色……她都一一忘记了。
新的人和事物终将到来,昨日的雨水是淋不到今天的玉珠身上的。
而在某个秋季的末尾,森林里诞生了一只新生妖精。
那天风很大,刮得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枯叶飞上天空,却在聚灵的那一刻轰然止息,万物归于一瞬的寂静。
虚淮抱着黑色的小豹子,抬头看着玉珠:“叫他风息吧。”
“真是个好名字。”玉珠笑着,停滞的风再次流动,吹得她的发丝向风息拂去,引起他的笑。
玉珠将他抱在怀里,手轻搭在他柔软的肚皮上,为初次见证的新生命来到这世间而感到难以言喻的幸福。
更重要的是,感谢这片森林和土地,慷慨地成为一个灵魂得以栖息的安心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