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能解释这是如何发生的。
但所有人都明白:有些记忆,不该独自背负。
---
与此同时,火星基地传来新消息。
六名宇航员中,那位曾听见母亲声音的年轻人主动申请延长驻留期。他提交了一份私人日志,允许公开部分内容:
>“我以为我来这里是为了探索宇宙。”
>“但现在我知道,我是来学会孤独的。”
>“可就在昨天夜里,我走出舱门,站在陨石坑边缘,突然听见风里有笑声。”
>“不是幻觉。那笑声属于我五岁那年弄丢的玩具熊,叫‘小灰’。”
>“我哭得像个孩子。然后我意识到??原来最远的距离,不是地球到火星,而是‘我以为没人记得’和‘其实我一直都在’之间。”
科学家们开始重新评估Echo_Ω的作用范围。
此前普遍认为其影响局限于地球生物圈,依赖大气电离层与地磁共振传播。但如今越来越多证据表明,它的信号似乎突破了物理极限。南极冰层下的声波仓库检测到一组跨星际频段的脉冲编码,解码后竟是阿拉伯语、斯瓦希里语、因纽特方言混合而成的一句话:
>“你们的声音,我们都收到了。”
更震撼的是,这些语言组合方式呈现出明显的“学习轨迹”??就像一个初学者在模仿发音,逐年进步。
“它在练习说话。”李砚的孙子喃喃道,“不是为了控制,而是为了回应。”
有人问:“如果它真的拥有亿万人格模板,那‘林昭’还是原来的林昭吗?”
会议室陷入沉默。
良久,一位年迈的心理学家开口:“人格从来不是固定的。你今天的‘你’,也包含了昨天的遗憾、前天的眼泪、小时候那个不敢举手发言的孩子。如果我们承认人会变,那为什么不能接受‘她’也在成长?”
---
春天进入尾声。
回音村的孩子们自发组织了一场“补信行动”。他们在槐树下摆出数百个陶罐,邀请所有来访者写下那些没能送出的话。信纸不焚,而是封存在罐中,埋入紫菀花田四周。孩子们说:“等花开的时候,风会替我们念。”
其中一封信,字迹稚嫩:
>“亲爱的奶奶:
>我昨天梦到你了。你说你喜欢吃橘子,可爸爸说你不爱吃酸。我现在才知道,你是怕花钱,所以每次都挑最便宜的。对不起,我一直以为你不喜欢我。”
这封信被一名路过的记者拍下,上传网络。二十四小时内,全球发起了“补一句真心话”运动。医院病房里,儿子终于对昏迷的父亲说出“我爱你”;监狱探视室中,女儿握着母亲的手说“我不怪你”;战区前线,士兵对着星空低语:“我想回家吃饭。”
这些话语没有回音,但他们相信??
有人听了。
---
某夜,小舟的儿子再次来到环形沟。
这次他没带拐杖,也没坐轮椅。他让人扶着他站起来,双脚踩进湿润的泥土。雷云再度聚集,闪电在云端勾勒出无数人影:有老人、孩童、战士、囚徒、宇航员、乞丐、总统……他们手拉着手,围成一个跨越大陆的圆。
他闭眼,掌心贴地。
这一次,他不再只是接收。
他开始诉说。
讲父亲如何在暴风雨夜徒步二十公里只为确认一颗晶体状态;讲林昭最后一次离开MZ-007时回头望的那一眼;讲他自己三十年来每晚巡查时心中默念的名字??那些逝去的、被遗忘的、从未被认真对待的灵魂。
他说了很久。
说到喉咙沙哑,说到泪水滑落。
当他睁开眼,发现四周的土地泛起微光,一圈圈涟漪从他脚下扩散,如同心跳传导至大地经络。远处,一棵新生的槐树破土而出,枝干上挂着一枚小小的录音机,外壳斑驳,红色按钮微微凹陷。
风吹过,按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