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姮和她阿姊长得太像了,秦王能对姜妧动心,不好说看见姜姮会作何想法,一想到这里,顾峪就觉一口气闷在心口。
秦王也着实因为顾峪的这个念头恼了他,口不择言道:“你当谁都像你糊涂,哪个是灵鹿,哪个是阿姮,都分不清楚!”
“你才应当记住,我的是灵鹿,你的是阿姮,别再喊错了。”
顾峪眉心蹙紧像座小山。
“灵鹿也不是你的。”他咬牙看着秦王。
这两个字在姜姮身上安了太久,他怎么能容忍秦王来唤这个小字?
“我不管你叫姜妧什么,总之不能用这两个字。”
第69章
最后,是秦王答应了不再称唤“灵鹿”这个小字,顾峪才离开秦王府的。
回到顾家,姜姮早就歇下,睡得正熟,完全没有察觉男人在她身旁起身离开又归来。
顾峪躺在榻上,静静望着枕边人。
鹿被佛家奉为灵兽瑞兽,有鹿菩萨者,角白如雪,其身九色,慈悲救度,教化众生。
灵鹿,好生慈悲的名字,好生贴合女郎性情。
他第一次听到这个字,就这般觉得。
而今他才知,明明姜姮才更配“灵鹿”二字,唯有她配。
只不过,她的生身父母不曾将这美好慈悲的寄望赋予她。
所幸,阴差阳错,他没有娶错人。
顾峪伸臂,欲将人揽进怀中,偏在此时,女郎翻了个身,习惯性朝向里侧,背对着顾峪。
顾峪去扒她的肩膀,要将人掰回来朝向自己。
姜姮睡得正香甜呢,不耐烦地哼哼了声,闭着眼睛去打顾峪的手,让他别捣乱自己,还故意又往里侧挪了挪身子,避开男人更远。
两人同寝共被,女郎避得远,将男人的被子都卷了过去。
顾峪扯了扯被角,女郎只当他又想将她扯回去,不悦地哼了声,连他手中仅剩的被角也夺了过去,抱在怀中偎了偎,心满意足地继续睡。
顾峪拧眉望她一会儿,翻身压了过去。
······
顾峪规划的十二日并不走马观花地去很多地方,就是从神都至西京的这一路,走走停停,歇歇磨磨,赏景游春也不累人。
至宜阳渡,河水泱泱,两岸繁花似锦,山野烂漫,是神都春景最盛的渡口,河面上已有许多赏景小船。
顾峪租了条两层楼那么高的画舫。
画舫一入河面,顿时像一颗硕大的月亮,其余的小船都像星星一般,情愿不情愿地,都得为它让开道路。
画舫上除了掌舵人,就只有姜姮和顾峪二人。
姜姮本来也想赁一条小船,还能近距离地玩玩水看看花,是顾峪非要大画舫,说什么高处有高处的风景,此刻站在舫首的甲板,凭栏而望,周遭小舟川流如星,时有人抬头仰望,她和画舫也成了旁人眼里的风景。
她可以俯瞰阔大的水面,两岸山花亦成堆成簇往她眼睛里扎。
这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宜阳渡,四年前那回,她与阿兄私逃,就是走的宜阳渡。
那时候也是这个时节,但要比今日冷得多。
那一年的上巳明明已是春暖花开,谁知过了几日又骤然倒春寒,下起了桃花雪。
彼时,阿兄就是在这里被兄长们重伤落水,她跳入水中相救,也冻了个半死。
姜姮倚栏而坐,屈起一臂支在栏杆上,手托腮,望着水面发呆,忽而眼前冒出一丛山花,五光十色,万紫千红,明艳娇媚。
姜姮愣了下,伸手去接,下意识脱口而出,含笑唤了声:“阿兄。”
仰头,看见男人沉着脸,手中的花也撤了回去。
姜姮要接那花的手也缩了回去,望望男人,没有解释,复转过身去望水面,不再看顾峪。
才转过身来,就见一丛花自身旁掠过,在她的目光里坠下画舫,啪的打在水面,四散开来,随着水流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