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彧暂时坐稳了皇位。
然而,京城暗潮汹涌,裴彧知道,能安然在金銮殿待下去,绝非易事。朝中动荡,时局变换,他有好多事情需要解决。矛盾千头万绪,裴彧日日处理风波,终于在登基后的三个月,达成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他终于能够腾出手来,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经过时光的洗刷,许银翘衣物上的味道已经淡得闻不出了,但裴彧还是将旧衣搁置在床头,不允许任何人触碰。
长桌上放着一个纸团。
纸团是从南下那一路暗哨那里传过来的。
飞鸽传书,意味着,他们找到了许银翘的蛛丝马迹。
裴彧定定地看着那一卷纸团。
经年累月的思念,早就让他内心成了一潭看不见的汪洋,里头潜藏的情感,只有裴彧本人知道,有多么深厚。
深厚得能够把一个人吞噬。
他的目光紧紧注视着纸团,心中甚至有些胆怯。
裴彧深吸一口气,拿起纸团,手不自觉地颤抖着,慢慢拨开褶皱,露出里头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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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春日间,吴郡太守曾呈上奏折一份,其中记载一样异事。
说是临安县西陵一带,偶发群疫,待县令上报之时,疾恙已扩散全县,隐隐有往周边溢出之势头。郡守大骇,立刻招揽医师,亲赴就诊,但恐怕本地医者不能尽用,想请新帝派遣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夫,予以指导。
但是当吴郡太守来到现场的时候,却发现,西陵疫病奇迹般地消失了。
据当地民众所说,疫病大盛的时候,有一位蒙面的姑娘逆行入城。她瞧着柔柔弱弱,但办起事来,却有雷霆手腕。先是将得病之人集中起来,分发驱疫符水,又令家中有患病之人的家属,用白醋烧灼衣物。如此一月有余,县中得病之人好了大半,除了几位尤其严重的,其他人都恢复如初。
吴郡太守以此女娘为异士,派人追寻,终不可得,只能将西陵祛疫之事当成异闻一则,呈上天听。
裴彧见此奏折,心下当即就有了隐隐的预感。
女娘,医术精湛,行事爽利……吴郡太守所说的,不就是许银翘吗?
如果真是她,她到西陵去,到他母亲的故地,是对他还存有一丝眷恋吗?
不不,天下会医术的女子这么多,也不可能就是许银翘。
这种可能性太小,简直需要无巧不成书才能到达。
但是,那一丝甜美的幻想太过具有诱惑力,裴彧沉湎其中。第一反应,便是让暗卫确认此事。
暗卫行事的手段,可比吴郡太守手底下的酒囊饭袋雷霆得多,不过半旬,裴彧便在案头得到了他们的禀报。
他在室内又兜了两圈,深吸一口气,终于看清了上头的文字。
几乎是下意识地,裴彧就要脱口而出:“起驾,朕要——”
话说到一半,他却改了主意。
门外的小太监听到室内动静,忙跑过来一看。大殿内静悄悄的,只有四根盘龙的柱子静立其中,皇帝却不知怎么的没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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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银翘人在京城。
她自江南打马上京,第一处落脚的地方,就是李老大夫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