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昭跟着陆轻苹往衙门去时,瞥见他身上穿的虽然比刚才那件满是药味的衣服好些,却仍是件朴素到极致的白衣,心道:“当官儿的做到陆轻苹这份儿上,也算头一个了。”
等到了县衙,比周昭前头来时倒热闹许多了——何止是热闹,简直就是沸反盈天——男女老少几十口人,全都拥堵在县衙门口,衙役们站成一道人墙,周昭勉强能隔着窗户看见县丞那顶朝不保夕的乌纱帽,一脸愁眉苦相。
“老爷!我家夫人已经走失五日了!求老爷再派人找找吧!”
“还有我!家母三天前出门就再也没回来,先找找我这边吧!”
……
这倒是帮了周昭的忙。
陆轻苹往人群中一站,立刻有衙役认出他来,眉毛一抬,再三确认,随即喜笑颜开,高声叫道:“县令大人来了!”
“县令大人!是县令大人来办案了!”
“家母有救了!县令大人终于来了!”
……
人群顿时调转方向,将陆轻苹严严实实围困起来,俨然像是见到了活救星。
看来选中的这人声望不错。
周昭早有远见,跟陆轻苹站的相距甚远,先是事不关己看了阵儿所谓官民一家亲的热闹,见陆轻苹面色透红有些招架不住,才慢悠悠地溜进衙门正堂,敲了敲县丞面前的木桌,道:“没看见县令大人都快被百姓挤死了吗?还不让人速去把闲杂人等赶走?”
老县丞眼神不好,耳朵更不好,本来正纳闷那些来闹事儿的百姓怎么退回去了,被周昭这么威严地一敲桌二说话,雪白的胡子跟着抖了抖,问道:“谁?谁在说话?”
他抬头再要发怒,被一个闯进堂来的衙役打断:“大人!是陆大人回来啦!”
“陆大人?哪个陆大人?”
“还有哪个陆大人!就是咱们新上任的县令,陆轻苹大人呐!”
老县丞终于听见陆轻苹三字,从凳子上颤巍巍站起来,高呼道:“快请!请陆大人上坐!”
县丞抬脚迈出门槛时,心里犯嘀咕:怪事。。。。。。刚才明明有人在我耳边说话,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周昭极熟悉这里的地形构造,转身便从小门走了。给陆轻苹留下一封信,上写:
今日事杂,先走一步。下回时机到时,再与大人详谈。
又附一行小字:
大人心系百姓,万望保重贵体。
周昭从县衙出来,又绕了一大圈才回牵机营。等她回来天已擦黑,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太安静了。
静悄悄的,像是一个人都没有,连整日游荡的傀儡都不见踪影。
上官似乎也不在。
难道宫里又出什么事儿了?周昭正这么想着,穿过回廊,突然一声尖利的猫叫,夜空中一团白乎乎的东西笔直地朝她的脸砸过来!
“暧!般般!”
周昭被这突然扑到怀里的白猫骇了一跳,后退两步站稳,白猫往她怀里胡乱蹭,周昭正要摸摸猫背,怀里一轻,猫耳朵被一只突然出现的手揪住,毫不留情地丢开了。
这猫刚才……似乎就是这样被人丢出来的。
她顺着那只手看去,渡舟应当是刚从宫里回来,身上沾着一股淡淡的乌木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