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边闲聊着,门口那边有阴影投来,沈知意抬眼见到几道人影挤进门,也不说话,闷头去了屋内各个角落。
赵大丫见状,拿着柜台上干净的抹布走过去,谨慎地打量着就近的人,那人气场凶悍的,让她一时间不敢说话。
随即两位白面书生走了进来,为首的那人锦服上的料子倒是从来没在县城里见过,大概又是外地来的有钱人家公子。
沈知意在心里已有定论,余光一瞥,见到其身后那着玄衣的男子,虽是书生打扮,但那身形怎么看怎么像熟人,不过那张脸很普通还偏白,倒有些浪费这如美人胚子般的体型。
“听说你这里卖菜种,可能看看?”为首的锦衣男子笑问道,明明是个普通的笑容,却有种不容反驳的气势。
“公子你如此这般,不像是侍地人啊。”沈知意认真点评道。
晚几步进来的玄衣书生轻敲着柜面,没有任何表情地似是想说话,最后不知什么原因而沉默不语。
沈知意看着他们打哑谜,总觉得古里古怪。
她正要收回放在柜面的手,也不知那玄衣书生是有意还是无意,碰到了自己的手,这下沈知意腾地收回手,另一只手利落地拿起柜台底下的木棒,喊道:“呔,哪里来的登徒子!”
赵大丫一听这话,也顺势做出反应,抹布直接朝那白脸书生扔过去。
玄衣书生见状,反应极快地抓住飞来的抹布,下意识看向身边另一个书生,见对方俨然看戏的模样,想要拆穿的心思却在那木棒敲来时暂时散去。
沈知意和赵大丫早就练出默契,抹布只是遮挡视线的手段,木棒才是要真切落在身上,她们已经不知打了多少个这样的登徒子。
只是她自认棍棒挥得很有力道,却被对方轻易挡下,而且那躲闪的脚步,简直就是当初教自己防身躲避术的陆镜白一模一样。
身形像就算了,就连躲避都一样,世上哪有这般人!
“陆大人?”沈知意诧然道,可这人和陆镜白长得完全两模两样。
见被拆穿身份,玄衣书生也不再隐瞒,侧头撤掉这张人皮面具,鬓角还泛着红,却为这张脸更添美感。
“不是要半月后才能归?”沈知意伸手把陆镜白拉起来,想到是用着木棒敲的人,赶紧像撇清关系般将木棒扔到地上,随后向对方展现无辜的笑容。
“镜白啊镜白,没想到你心悦的姑娘是如此反应。”锦衣男子出声调侃,随即温和道,“沈姑娘见谅,我是镜白的好友。”
见锦衣男子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沈知意也不再多询问,礼貌地朝其行礼,自然地问道:“玄砚没和你一起回来吗?大丫之前还念叨着他呢。”
“在后面。”陆镜白回得简单,似乎有所顾忌。
“那大丫肯定会很高兴,你们有正事就去忙吧,我这铺子可离不开人。”沈知意说道,捡起地上木棒往屋里走,刻意避开挡在门口的锦衣男子。
陆镜白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略微无奈地朝锦衣男子走过去,带有几分拘谨之意,说道:“陈公子,这里已经见过了,是否该走了?”
这位“陈公子”便是当今太子,只因陆镜白在奏疏里用所有功绩为未婚妻换一个诰命夫人之名时,引起全朝震惊。当今圣上也为那“奇女子”而感叹,特派太子微服前来。
这是明面原因,也是陆镜白知道的缘由。
至于私下还有什么,就不是作为臣子能去打听的事。
陈公子矜持地点头,也没有要和旁人打招呼的意思,提步往外走。
随着他的离开,还在屋内的那些人也快速离开,端得是神秘高深的派头。
下坝村日头正好,陈公子带着人毫无声息地走到村里邓婶子家门前,像是某种预感,原本会在家里的邓阿顺被邓婶喊着带媳妇回老丈人家里了。
院门没有上锁,陈公子推门而入。
陆镜白见状,没有要继续跟随的意思,站在门外等着。
这份自觉,也让他躲过多次站队问题。
陈公子见到这逼仄的院子,带有几分不可置信,他在走进里屋,见到乡下老太打扮的邓婶,巴掌大的脸上多了很多皱纹,整张脸苍老得可怕,哪里有半点曾见过的风姿。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能一眼认出是故人。
“蓉姨,您怎么变成这样了?”陈公子震惊道。
“当初那位小皇子长大了,我也该老了。”邓婶温和道,也没有行礼的意思。
“父皇若是知道您还活着,肯定会很高兴,您和我一起回宫吧。”陈公子温声试探道。
邓婶却是摇头,眼神里第一次布满锋芒:“后宫的蓉锦早就死了,就算你要迎,也只有一副枯骨。留在这里的,只有邓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