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喜悦在车内缓慢发酵。
多里安黏在阿利雅脸上的视线有些恍惚,他的注视让空气升温,她也跟着逐渐有点晕乎乎的。有如触发了体内的沉迷警报,她倏地坐正,清了清嗓子别开脸。
多里安却把她的脸轻柔地朝他扳回来。
“你真的很想我?我不信,除非你亲我一下。”他的双眼狡黠地闪烁起来。
意图过于直白的抗议该称为撒娇。她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我是说真的。”多里安一本正经地强调。
“好吧,好吧。”阿利雅搭住他的肩膀,略微倾身,找到他的嘴唇。
不再停留在唇瓣相贴,轻轻吮咬,辗转碾磨,比昨夜的晚安吻更热切。
撬开唇齿的门户,同时也打开记忆的闸门。
暌违近两千个日夜,阿利雅重新记起和多里安接吻是什么感觉——
她不曾遗忘的,许多许多个心跳加速的瞬间重叠组成的‘熟悉感觉’:
他们在卢米埃尔剧院廊下的第一个吻;周租公寓的厨房,他从后环住她,亲吻在她回头的瞬间自然而然发生;从海滨浴场归来的夜行巴士,最后一排靠窗角落里忘我的交缠……
属于多里安的湿热触感刮过上颚内侧,激起电流般的颤栗。阿利雅的手指自顾自行动起来,穿入多里安的发丝,半是催促半是邀请,让他贴得更近、再近一点。
“尝起来……简直像草莓软糖。”换气的间歇,多里安喃喃。
阿利雅愣了愣,转而恍然:“新的润唇膏,出门前刚涂。上周和老同学喝了个咖啡,收到的礼——”
句子断掉的尾巴被吞吃进去。
直到多里安的胳膊或是肩膀按到了车喇叭,两个人才终于忙乱地分开。
阿利雅用手指拨着弄乱的头发,对着车内镜快速重新编了个鱼骨辫。碍事的安全带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解开的,现在当然要重新系好。
她轻咳了一声:“现在出发正好,商店差不多都该开门了。”
多里安非常好说话:“听你安排。”
轿车驶离银柏之家,沿着海滨公路前行。两个人都没说话,这无言的时光却并不尴尬。
前方路肩有车辆停泊,阿利雅熟练地变道,多里安侧头看了她片刻,突然问:“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车的?”
五年前的阿利雅对驾驶汽车抱有强烈的抗拒。
她闻言快速眨了两下眼睛,抿住嘴唇。她沉默的两秒里,车厢内的气氛起了微妙的变化,原本舒适的两人时光陡然混入了一根不安稳的尖刺——
他们至今从未正面谈及的第三个人,阿利雅的亡夫亨利·道尔。
死者的影子影影绰绰,却轻易让行驶在晴空下的车辆短暂陷入阴霾。
阿利雅目不斜视,平淡带过:“搬到合众国之后的半年后吧。在那里不开车实在不方便。”
多里安应了声,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你想听什么?”阿利雅打开车载音响,在几个本地电台之间切换。
流行,新闻,舞曲,时事评论,怀旧摇滚……跳转到下个频道之前的片刻空白分外刺耳,似乎在一遍遍提醒她:她其实不知道多里安现在喜欢听什么。
下个电台仍然是流行频道,正在播放多里安五年前喜欢的乐队的新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