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刚熏了药。”柳儿回答。
“哦。”若不是柳儿提醒,叶之萤都忘了温其玉今天又该熏药了。
温其玉房间的门紧闭着,门外那架躺椅也换上了另一张做工精细、花纹精美的垫子。不得不说,这张垫子远比她缝的那张更适合这里的一花一树、一屋一景。每当她那张垫子需要清洗的时候,温其玉便会暂时换上这张,等那张垫子晾干后又立马换回来。
门虽闭着,窗户却大开着,她蹑手蹑脚来到窗边立住,正好可以将床上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如今已是炎夏时分,他却仍盖着厚厚的冬被,面色虚弱,一看便知身体刚刚经历过一场痛苦的厮杀。
他对站在窗边的人毫无察觉,茫然的双眼无力地睁着,眼珠一动不动,不知道正看向哪里。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孤独地躺在床上,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一样。
叶之萤心里一紧,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一阵风吹来,掠过了她的身体,又从窗户飘进屋里,再拂过那张苍白的脸。
只见他无神的瞳孔瞬间收缩,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而后吃力地抬头,将头扭到窗户的方向,努力地往叶之萤站的地方“看”过来。
糟糕!难道被他闻到味道了?
叶之萤赶紧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只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花香,不凑在衣服上闻根本闻不到。他不应该闻得到吧?
但她还是躲到了窗户后面。这一躲,她又突然反应过来,即使站在原地不动,温其玉也看不到她。
温其玉的眼睛不断地眯起又睁开,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似乎是想要对焦,让自己可以看得清楚,但显然只是徒劳。
叶之萤眼看着他的表情从专注到失落,最后紧闭双眼,又将头转了回去。再也不忍心看下去,红着眼眶回了房。
夜里,阿力又过来敲门要检查她的肩伤。她的心里乱作一团,全是对温其玉的担心。
不知道他的体力恢复了没有?眼睛能看到了吗?能说话了吗?
比起那蚀骨般的身痛,那爱而不敢言的心痛,还有那无力改变身体残障的绝望之苦,自己的这点肩伤算得了什么呢?
这个人身上所背负的痛苦已经太多,却还不忘照顾她,她一时心软,不再像上午那样嘴硬,隔着门对阿力说:“告诉他,我已经好多了,关衙内送了药来,我已经敷上了,让他不用担心。”
才一天而已,三人的关系急转直下,一日三餐也都改在各自房里解决。温宅突然又变得死气沉沉,从早到晚连个人声都听不见,只剩鸟叫声和蝉鸣声热闹得响个不停,将这院里的一众人们衬托得更加孤独。
阿力依旧每日都来敲叶之萤的门,她也依旧闭门不见。关若飞的药膏效果不错,贴了三日后,右手就可以握东西了,只是肩膀还不能大范围的活动。
十五日一大早,她便收拾去沈氏布庄上班,一出门,就看到关若飞和阿力同时站在门口。
隔壁的房门也开着,屋里灯火明亮。她忍不住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床上坐着的人好像也正往外看,吓得她匆忙把头扭了回来。
门外那张躺椅上依旧铺的是另一张垫子,已经好几天了。看来是特意换掉了她的垫子,很好!
她有些恼怒地瞥了门外的两人一眼,便往外走去。
“夜莺,今日我陪你去布庄。”关若飞在身后叫她。
“不用!”
“我有话跟你说!”他急忙跑过来追上她。
看他一脸严肃的样子,叶之萤心想可能真的有事,便同意了:“阿力,今天我和关衙内去,你就不用去了。”
阿力往温其玉房里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请示里面的人,而后便没有再跟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