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兄弟。”李主簿看出他的眼神一直放在那斟酒的女子身上,就呵呵一笑,“这位是曾月娘,弹得一手好月琴,在咱们整个云州那都是有名的,你觉得她如何?”
一副任由他品评的模样。
邵堂口干舌燥。
从前得夏行宜授意去包苏鲜灵的场,也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他晓得苏鲜灵背后的东主是夏行宜,因而每次去时都目不斜视,腰背挺直,略吃两口茶,坐一会就走。
这曾月娘生得跟苏鲜灵比不相上下,但却气韵更甚一筹,单一个眼神就能勾了人心去,实在是令人心跳加速。
“曾娘子貌比月中仙子,身如摇曳湖柳,岂是我能说的?”九月底的天,邵堂的背上都是汗,“李主簿还是不要为难我了。”
李主簿哈哈大笑,“月娘,咱们这位邵兄弟是个大才,以后造化好,你可得好好服侍了,以后说不定也有一番机缘。”
曾月娘一听,看向邵堂的眼神顿时变得媚眼如丝,再无那日的矜持和客气。
佳人在侧斟酒布菜,李主簿劝酒谈天,不知不觉酒过三巡,邵堂已经头重脚轻,而反观李主簿,除了略有醉色,眼神还清醒极了。
再劝两盏,邵堂彻底倒头就睡。
李主簿见他彻底醉倒,站起身来抖了抖衣襟,温和的笑容转变成轻蔑,招来曾月娘:“将他扶到你房里去,过了今夜,明日我让人给你送一百两过来。”
曾月娘闻听有些震惊,思忖片刻,虽然心里忐忑,但李主簿是官府的人。反观邵堂面生,又穿着朴素,瞧着就是个穷学子,也不知是什么人居然能让李主簿舍钱给他做套,不过这些与她无关,看在钱份上立刻点点头应下了这桩差事。
冲拱门外头喊了一声,就有个小厮进来扶着邵堂去了后院。
天空泛白,有人拍了小院外头的门。
门房跑腿打杂的小厮被吵醒,一面穿外衣一面骂骂咧咧喊道:“不知道咱们家做什么生意的,这么早来是想找死?我倒要看看你有几个头供大爷我踢!”
打开门却愣住了,外头是个管事模样的人,态度客气有礼,见面就问昨夜是否有位姓邵的学子在此处借宿。
小厮眨巴眼睛,才反应过来点头。
随后李主簿就匆匆赶来,一脸抱歉:“尹管事,实在是我的错,昨夜看他醉的厉害,就让他在此处借宿,不知老先生今早要找他,误了事,实在是我的错,千万别怪他。”
尹管事脸色不好看,却还是耐着性子:“邵学子明知自身酒量不佳,还狂饮烂醉,这当然怪不着李主簿您。”
随后被点头哈腰的小厮引着去了后院,一边走一边解释:“邵学子住在客房,里头干净着呢,我们每日都要打扫薰香,就是翠仙楼的厢房也不如咱们这儿清净雅致,只怕邵学子还睡着,等小的去喊他。”
门未上锁,小厮推开门,尹管事和李主簿就从半开半掩的门看到里面似是有人交颈而卧。
扑面而来的脂粉味和酒气,尹管事顿时脸色阴沉下来,跨步进去,却见一幕活色生香。
曾月娘被小厮喊醒,赶紧裹着被子摇醒了还是呼呼大睡的邵堂。
邵堂茫然地环顾四周:“怎、怎么了?”
却见到尹管事阴沉的脸,顿时吓得跌到了地上,清瘦的上半身就这么露在了几人面前,脸上还带着昨夜宿醉未散的红晕。
尹管事冷哼一声,一句话也未说,甩袖走人。
李主簿追出去两步,又赶紧回头:“邵兄弟,你说说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随后就不看他,径直追了出去,似乎是想追尹管事为他解释。
邵堂垂头丧气回驿馆时,才发现他并不多的两样行李已然都堆在门口。
尹管事在门后候着他,冷脸道:“邵学子,这趟来云州原本是先生看重你,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可谁叫学子不珍惜呢?要知道我家老先生可是最重视德行,你这样传出去无疑是抹黑先生,不如趁早回去吧,免得闹出来大家都难堪。”
邵堂后悔莫及,他站在驿馆门前仰头看二楼。
尹管事见状,就讥讽道:“莫非你还想用负荆请罪那一招?还是别了,这驿馆人来人往的,要是真跪,不用我家先生见您,衙差就要将您带走,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邵堂欲哭无泪,后悔莫及,现在是真正的路走绝了。
他木然地站在旁边,什么话也不说。
尹管事也不候着,让人将驿馆的门关上。
过了半个时辰,邵堂好似佛龛石像,一动也未曾动过。
李主簿上去和他说话,一副刚赶来、很是愧疚的样子:“邵兄弟,这件事是我的错,理应我担责。这样,我先送你去别的地方安置,等过两日,你再找机会和尹老先生见面解释,想必他能理解你。”
邵堂别无他法,将他视作救命恩人,随他一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