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突如其来的热情令沈宿莫名其妙,但他还是端起茶碗,“王娘子请!”
细姑把消息告诉丽娘的时候,完全没想过丽娘的动作会如此迅速。
城西,兴庆门外,官道上。
细姑站在路边,看了一眼丽娘身后的马车,拉着丽娘的手,犹不死心地问道:“就非得现在走?”
才三天,丽娘才得到消息三天,就打点好了一切。
此刻马车后面跟着一辆太平车,车上是刘安的棺材,上面搭了一层草席。
自从知道丽娘要扶棺回乡,细姑一天要问几遍,丽娘知道她不舍得、不放心,于是耐心地一遍遍同她解释:“算命的说今天日子最好,不然要就要等到来年开春!”
“那就不能开春再走?”细姑胡搅蛮缠。
行路在即,丽娘再没那么好的耐性,她果断拿下细姑的手,半是恼怒,半是好笑,“你多大人了!小孩儿一样!”
“那你得回来!刘月儿也得回来!”
“回来!不回来去哪儿?”丽娘没好气,这说得什么傻话!
细姑没完没了,“那你们早点回来,事情一办完就回来!”
“大娘!你们说好了没有?”刘月儿在马车上等的不耐烦,大声叫了起来。
“王娘子,”乔宽出声提醒细姑,“时辰不早了。”
一事不烦二主,丽娘母女回乡还是托了乔宽护送。只是这次正式些,细姑和义顺镖行签了一式三份的送镖帖子,还专门请了巷子里余秀才作保。
这次送镖的是乔宽和另一位宋镖师,细姑十分郑重地向这两人行了一礼,“宋师傅,乔三哥,路上难免有磕磕绊绊,还请两位一定多多担待!”
丽娘老家在楚州,距离宁州府足有千里,这时代车马慢,路难行,这一趟也不知道要走多久才能到?
宋镖师和乔宽还了细姑一礼。
乔宽道:“王娘子放心!我乔某人一定将她们母女二人平安带回!”
这句保证让细姑心下稍安,她点点头,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掏出了两串铜钱,交到丽娘,“路上给月儿买零嘴用的。”
“大姐!”丽娘为了这次回乡,辞了三娘食店的工,带上自己全部的积蓄,又特意跟细姑借了三十两银子。细姑又给她钱,自然不要。
细姑摆摆手,“小孩子我知道!一路上坐车、坐船,没处耍,肯定要闹,你买点吃的、耍的,哄哄她!”
说完,她背过身去,面朝柳树,大声道:“快走!快走!”
免得叫自己看见了难受。
丽娘上了马车,进车厢前,叫了一句,“大姐!我把刘安葬了就回!”
细姑背对着她,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丁娘子坐好!”乔宽交代好丽娘,又对细姑道:“王娘子,我们走了!”
随即,“咻——啪!”,一声清脆的鞭子声,细姑听见车轮子“骨碌碌”地转起来。
“轱辘——”、“轱辘——”……车声越来越远。
丽娘他们走了。
第一次,细姑第一次有这样的送别——丽娘和刘月儿是她在这个时代,认识得最久、相处得最亲近的人,现在她们走了,她没有任何办法能及时地联系上她们。
人死了还能有个固定的地方,想了就去看看,活人长着两只脚,偌大一个齐朝,想要再见,她只有回到宁州城的小茶铺里等待。
她不想一个人回去,也不想一个人等待。
深秋的风刮得柳枝乱荡,细姑扯断了一根拿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