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婕妤记挂,日常活动并无大碍。”
“太医院果然名不虚传,那伤痕可还留有印记?”
“落有一印,无事!”
“不是有美肌膏可恢复疤痕吗,怎么还会留疤?”
“那东西,于我无用。。。。。。”男子语气淡淡,毫不在意。
“我已着人研制药物,目前宫内和民间对此痕,皆无办法吗?”
“嗯!”
屋内气氛转冷,梨月垂下头来,不知以何种神情来面对身旁之人,烛光晃动,夜风撩起她鬓边几缕青丝,又拂过那微抿的唇角。
“罢了,往后还得兼程赶路。此间软榻最是安眠,今日还请早些歇息,好梦!”秦明朗见她脸色不佳,便起身告辞,带上房门后,安心离开。
长街之上依旧人声鼎沸,丝竹管弦之声隐隐飘荡,各色灯笼交织成一片绚丽烟火,誓要将这沉沉夜幕彻底点燃。
寅时未过,长街夜市散去,早市交替。
马队中多了辆豪华车架,秀春掀起门帘,欲扶梨月上车入座。
“秀春上车我骑马,清早起来正欲活动活动。”梨月舒展着身子吩咐。
秦明朗踏马而来,弯腰递过一件大红披风:“晨起天冷气寒,疾行于外,特意为淑婕妤备下披风,小心路上受风!”
女子接过披风利落散开,抬手一掠,顺势将披风覆上肩头,左手拢住披风前襟,右手执缰,足尖一点,踏镫而上。
披风因这动作向后扬起,乌发如瀑泻在鹤羽之间,她微俯身,轻夹马腹,马蹄声阵阵响起,一行人向城外出发。
“淑婕妤今早脸色仍然不好,昨夜难道又未曾安稳入睡?”秦明朗想起她房里亮至深夜的烛火,低声询问。
梨月望着道路两旁人声热闹,声音从前方飘荡:“灯火灼灼,市声如酒,后半夜睡醒,索性点了灯多贪看片刻。我如今脸色,真有那样难堪吗?”说最后一句时,陡然转过身,携着一丝惊慌。
“淑婕妤妆容得宜,眉似远山含翠烟,眸若秋水漾晴澜,臣不敢多看!”
她轻舒一口气,恢复如常。
路边一位孕女子手中拨浪鼓,正“当啷当啷”作响,身旁男子携着衣裳饰物包裹,脸色满是喜悦。
她放慢行进速度,正好与秦明朗并驾齐驱,半靠身子,语气神秘兮兮道:“听说秦大人几月前在街上偶得佳人,二人情投意合,迎入府后月余,便育有身孕。”
梨月语气里掺了些笑意,“这等如话本般的喜事,自是该恭喜秦大人才是。不知何时举行婚宴,定要邀我参加庆祝!”
秦明朗握着缰绳的手,几不可察地收紧,直至指节泛白。
他面上却无波澜,唇角还噙着一抹惯常的温雅笑意,仅是声音沉了下去:“淑婕妤消息确实灵通,此事不假。”
顿了顿,目光看向前方扬起的微尘,字字清晰,又字字冰冷:“只是不必恭喜了。那女子不慎跌入池畔,救捞不及,香消玉殒了。”
梨月耳边微静,只留马蹄踏过石板声响。好一会,才找回思绪,语气里是满满谨慎和克制:“竟有此事?我并非有意打探,还请秦大人,节哀顺变。”
男子声音沉缓,如石落深潭:“劳淑婕妤费心,逝者已矣,不便多言。倒是婕妤前月小产伤身,更该善自珍重,保重玉体为要。”
他侧眼凝视,却见她睫羽低垂,面上并无戚容,继续道:“计入姿容温婉,举止端雅,原该是最合‘贤妻良母’四字的人。可依臣愚见,您不似那喜欢稚子绕膝的温柔娘子。”如此小心直接,目光锐利更似鹰隼。
“何以见得?”在静默片刻后,声音终于响起。
男子睨眼,自上而下打量一番:“目光所至,处处皆所得。与婕妤交谈时,提及小儿时腔调淡漠,看向襁褓小儿,暖意皆不达眼底。“
秦明朗话音稍顿,向前略倾了身,声音压得极低,只容她一人听清:“甚至说起那无缘人世的孩儿,神情也未曾掀起过一丝悲澜。”
梨月内心情绪尽退,只剩下一种近乎漠然般平静,如同深秋结了薄冰的湖面:“实在惭愧,我与秦公子二人,不过彼此彼此。在贵府做客,享受优待多日,实际是被暗中监视之人。”
目光扫过他修长手指,声音波澜不改:“瞧着是位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都带着书卷气,哪像能在皇宫别苑内飞檐走壁,有高强功夫的模样?无论是冷心冷言,还是转圜之法,最终论起来,这秦大人才是个中翘!”
秦明朗收起试探之色,针对那番质问,反而轻笑出声:“秦某所做之事,皆是为贵人好。那日终是不负婕妤所托,麻烦已彻底解决。”
女子静下心回想,关于秦府时光和多次相救之景,那刻被刺探良久的心,还是软了。
挽起耳旁碎发,声似春朝薄雾初散,轻拂耳畔:“感念秦大人照拂良久,我倍觉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