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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花自当赠与最清冷之人（第2页）

灵萍缱绻地静静凝睇林枫，忽觉他眉间一丝几不可察的紧蹙，气息不稳，唇色泛白，贴着她颈侧的额角也渗出了更多细密的冷汗。

她心头发紧，环抱着他的手臂又收拢了几分，仿佛要为林枫支撑起所有的重量。

灵萍眉尖略蹙，低下头，温软的唇瓣贴着他微凉的耳廓，声音极柔：“阿枫……可是累了？回去歇息罢。”

林枫微微摇头，动作极轻，手撑在腰后，缓缓调匀了几口气，一双寒潭秋水般的眸子不舍分毫地紧紧凝在灵萍身上。

他眼神清澈专注，看着她眼下那一抹隐隐淡青，眉峰间的疲色，看着她嘴边虽含着笑，眸中却藏着无法遮掩的憔悴。

林枫神情怔然，心中一阵发酸，怜惜如潮浪涌，喉间艰涩，片刻方轻声道：“陛下操劳辛苦，臣……无能失职。”

话音微颤，低低哑哑，落在雪后的静庭中，像一根细细的针，直扎入灵萍心头。

她眼中倏然浮起一层湿意，眉心稍蹙，纤指抵在他唇上，语气带着不可反驳的坚定：“莫说这般话。”

灵萍掌心轻轻覆在林枫圆隆的孕肚上，隔着层层狐裘锦衣，依旧能感到胎儿翻涌作动，拳脚或背脊不时顶起一个小小的弧度，一跳一抵之间，仿佛在抗议父亲心绪不宁。

她温热的指腹缓缓揉按两下，声音更柔了些：“阿枫怀着孩儿，才是真正的辛苦。”

林枫心头泛起层层涟漪，刚想说些什么，腹中胎儿猛然躁动，一下紧过一下，搅得他胸口阵阵发闷，小腹隐隐抽痛。

他眉头一皱，低眸轻咬下唇，羞赧无言，温顺地任由灵萍掌心轻抚肚腹。

灵萍心中略惊，只觉那腹中胎儿翻动得比寻常更为频繁、激烈几分，不安似的动荡着。

她小心翼翼地扶住林枫腰侧，一手牢牢托着他酸软的后腰，掌中透入缕缕纯阴真气护住他受压的筋络，另一手稳稳揽着林枫臂膀，温柔而坚定地将他纳入怀中，一步一步慢慢引着他往回走。

灵萍原想护着林枫回内室榻上安顿歇息，好教他养养气血，静静安胎。

可方行至内室廊前，林枫脚步却微微一顿，缓缓转身，轻声道：“臣……想去书室。”

他执意调转方向，不顾身重腰酸，手托后腰，扶着廊柱，一步步往书室挪去。

灵萍蹙起眉头，欲言又止，默然一瞬，终是轻叹一声，只好仔细护着林枫。

他身形被圆隆的孕肚压得后仰些许，步履艰难，灵萍小心地扶着，每一步都如临薄冰，生怕他失了平衡。

到得案前，林枫短促喘着，笨重的孕腹顶在案沿，他微微侧身，避开腹前隆起的弧度，一手仍撑着后腰以缓解那沉坠酸痛，另一手稍显费力地伸向几案，指尖略颤地拿起那封信函。

纸面已有些卷翘，正是公孙婴今晨所送的书信。

林枫展开信笺，眉头紧锁，唇角抿得发白。灵萍站在他身后，目光扫过几行，渐渐看出端倪。

信中言及南陵重修之事，粮草短缺，工役难支，更有地方豪强借机作乱，百姓困苦不堪，几致民怨。

灵萍脸色微僵，眸光幽深，神情变得凝重许多，半晌低声道：“孤知晓了。阿枫莫要为此事劳神。”

林枫还欲劝言，指尖拈紧纸角，却被突如其来的胎动扰得心头烦闷，一阵轻咳，强忍着腹中钝痛开口：“咳咳……陛下，臣以为……”

话未说完，灵萍忽地从怀中摸出一物，递到他面前，声音柔如春水，似是故意岔开话题，纾解他的忧思。

“孤小时候玩的。”

那是一只小巧玲珑的拨浪鼓，鼓身是温润的老红木，已摩挲得油亮，鼓面蒙着薄薄的羊皮，绘着飞鱼踏浪之图，两边缀着褪色却依旧鲜亮的彩绳，尾端系着晶莹光滑的琉璃珠子。

这拨浪鼓周身边缘已略显磨损，仍可见雕刻之精致，不掩温婉可爱之态。

灵萍轻轻一晃，拨浪鼓发出一串清亮脆响，宛若风铃穿云，声声入耳。她笑盈盈地将拨浪鼓递到林枫手中，指尖不经意拂过他微凉的掌心。

林枫触到那被灵萍熨得温热的鼓身蒙皮之时，胸中忽有涩意翻涌。

他修长苍白的手指，稍稍拨动鼓柄，鼓珠在左右敲击鼓面，发出细碎轻快的“咚咚”之声，竟似幼儿初笑，如同有一双小手温柔拍打在他心头。

林枫指尖一下一下拨动，动作极轻极缓，那声音在室内回荡，仿佛从灵萍幼时传来的过往余音。

一股温暖幸福的情绪悄然升起，在这风雪如织、寒意未退的隆冬，于他周身盘桓不散。

林枫缓缓垂眸，眼神柔软澄澈，轻轻抚上圆隆的孕肚，掌心的触感温热而厚实，是来自另一个生命的重量，是萦绕心头的牵系与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