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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三个耳光（第2页）

苏?看到奏报当日，终于变了脸色。她连夜召见三位老僧、两位道士与五位心理医者，组成“破相团”，进驻破梦塔。她当众焚毁了一卷秘传符咒，那是她多年来用来压制玄照残魂的法器。

“不能再靠封印了。”她说，“必须直面。”

于是，在春分之日，承熙进入冰棺所在的密室。他未带兵器，只携醒心铃与照心镜。门闭合后，晶石骤然亮起，空气中浮现出玄照的身影，声音温柔如父：

“孩子，你累了吧？放下吧。权力、责任、改革……都太苦了。让我替你承担一切。只要你点头，明日醒来，所有人就会爱你，拥护你，不再质疑你……”

承熙握紧铃铛，却不摇响。

“你说你是为我好。”他轻声道，“可你从没问过我想不想。”

“你想自由，想休息，想被无条件地爱。”玄照微笑，“我都给你。”

“可我不想被设计。”承熙抬头，目光清澈，“我不怕累，不怕质疑，只怕有一天发现自己说的话、做的事，都不是出于本心。哪怕痛苦，我也要自己选。”

话音落下，照心镜映出玄照的影子??那并非慈祥长者，而是一团扭曲的黑雾，缠绕着无数哭泣的孩童面孔。

“你毁了我的完美世界！”玄照怒吼，声音裂开，化作千百种杂音，“你以为清醒就是幸福？看看外面！战乱、离别、衰老、死亡！梦才是终极慈悲！”

“可梦里没有成长。”承熙平静回应，“没有选择，就没有意义。你可以给我永恒的安宁，但给不了我‘成为自己’的过程。”

他举起铃铛，轻轻一摇。

清音穿透虚妄，晶石崩裂，冰棺结霜，玄照的影像如沙塔倾塌，最终化为一阵风，消散于塔顶天窗之外。

那一刻，全国三百座蓝莲园同时绽放，花瓣飘飞如雪。

承熙走出密室，已是三天之后。苏?守在门外，鬓角添霜，却笑得灿烂。

“你做到了。”她说。

“是我们做到了。”他抱住她，“谢谢你一直没让我一个人走。”

数日后，朝廷宣布废除“梦罪连坐法”，改为“心智评估制”：凡涉梦术案件，需经医学、心理、法律三方会审，确认行为能力后再定罪。此举标志着国家治理正式从“防梦”转向“治心”。

沈云归受邀参与修订法案，提出关键条款：“任何以‘为你好’之名剥夺他人知情权的行为，无论动机如何，皆构成精神侵害。”

这句话后来被刻在醒梦纪念馆的主墙上。

四月初八，佛诞日。承熙与沈云归并肩出席蓝莲节庆典。百姓自发聚集破梦塔下，手持铃铛，共诵新版誓词：“我愿清醒，哪怕痛苦；我愿记忆，哪怕悲伤；我愿选择，哪怕犯错。”

仪式结束时，一只白鸽飞越宫墙，落在塔尖铃铛上，脚边系着一张泛黄纸条。承熙取下展开，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小字：

>“伴宸星不孤，因光自有源。

>??一个曾想杀你的人敬上”

他认出笔迹??是那个曾在祭天大典行刺的工匠之子。据说他已在启明学堂造出第一架“醒梦钟”，能模拟铃声节奏，帮助失眠者自主调节脑波。

他将纸条收好，望向远方。

春天正浓，新叶初展，蓝莲连绵至天际。风过处，铃声阵阵，唤醒每一扇紧闭的心门。

他知道，这场战争不会终结，因为人性永远在清醒与逃避之间摇摆。但他也明白，只要还有人愿意在痛中睁眼，在疑中前行，在爱中不说谎，光就不会熄灭。

当晚，他写下了新的《觉册》序言：

>“所谓帝王，并非掌控万人之命运，而是守护一人之真心。

>我不求万民顺从，只愿众生皆能听见自己内心那一声??

>铃响。”

子时将至，他牵着沈云归的手，与母后一同立于昭华殿前。

三枚醒心铃同时扬起。

铃声响起时，整个皇城仿佛轻轻震颤了一下。

而后，万家灯火次第点亮，如同星辰落地。

旧梦已逝，新觉方生。

而人间，正在一寸寸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