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中,幽焰纵横,仿佛一道道电光将黑暗照亮。
周生手中的杀鬼剑越来越快,剑光如虹,几如狂风过境,斩在对方身上不断发出金铁之声。
火花飞溅,似万点星光洒落。
然而对方身上的佛光却越发。。。
血月当空,旧都废墟之上,风如刀割。阿萤靠在石碑边缘,手腕上的伤口仍在渗血,滴滴答答落在焦土上,竟不落地便蒸发成淡红雾气,被地下脉络悄然吸走。她知道,第八高塔并未真正死去??它只是沉睡了,如同冬眠的巨兽,等待下一个血脉唤醒。
灰袍人盘膝而坐,从怀中取出一枚残破的铜铃,铃舌断裂,表面布满裂痕。“这是我当年用过的铃。”他声音沙哑,“第七任守铃人,本该死在终焉仪式中。可我在最后一刻……说了真话。”
“真话?”阿萤喘息着问。
“我说:‘我不愿献祭。’”老人缓缓抬头,眼中泛起微光,“那一刻,戏神经回应了我。不是因为它认可我的勇气,而是因为??我终于不再扮演‘牺牲者’这个角色。我拒绝了剧本。”
阿萤怔住。
原来所谓的“仪式”,从来不是不可违逆的命运,而是一出被精心编排的戏。每个人都在其中扮演既定的角色:叛逆者、觉醒者、救世主、殉道者……而真正的自由,是跳出剧本,说出那句“我不想演了”。
“所以你现在……还活着?”她艰难地撑起身子。
“活得很累。”老人苦笑,“守铃人不该活着。一旦完成使命却未死,就会成为‘多余的存在’。天地不容,记忆抹除,连名字都会被风带走。但我靠着一句真话苟延残喘,躲在这片被遗忘的废墟里,等一个人??等一个能打破轮回的人。”
阿萤望着他,忽然笑了:“你早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老人摇头,“但我知道总有人会来。只要还有人不甘沉默,只要还有人愿意问‘真的是这样吗?’,戏神就不会真正沉睡。”
话音刚落,地面再度震颤。不是来自第八高塔,而是更深处??第九层地脉之下,传来一阵诡异的搏动,仿佛一颗巨大的心脏正在苏醒。
灰袍人脸色骤变:“不好!他们启动了‘言棺计划’!”
“什么?”阿萤猛地站起,头晕目眩。
“你看到的那些流民……他们的记忆不是被清除,而是被剥离、封存,装进了‘言棺’!”老人急促道,“每一个失去声音的人,其言语灵魂都被抽离,制成活体容器,埋入大地,形成‘共鸣阵列’。现在,他们要用这些棺椁,强行重启第八高塔??不需要你的血,也能完成仪式!”
阿萤心口一紧。
那些抱着烧焦书卷的父亲,拖着断琴的母亲,攥着无舌木偶的孩子……他们不是幸存者,而是祭品。他们的声音被做成燃料,埋在这片土地之下,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点燃整个世界的静默之火。
“谢昭……他根本不在乎我是不是自愿。”她喃喃,“他只需要一个象征性的‘初语血脉’作为引信,真正的能量来源,是亿万被剥夺言语者的痛苦与恐惧。”
“没错。”灰袍人闭眼,“这就是最可怕的暴力??以拯救之名,行吞噬之实。他们告诉你:我们在净化混乱,我们在建立秩序。可实际上,他们在制造一场永恒的回音地狱,让所有不同之声,都沦为维持统治的养料。”
阿萤猛然抓起青铜铃。
铃身已不再温润,而是滚烫如炭,仿佛体内有火焰奔涌。她感觉到,戏神经正在回应她的情绪??不是命令,不是控制,而是共鸣。
“你说……守铃人不该活着?”她低声问。
“是。”
“那如果我也不想死呢?”
老人睁眼,凝视她许久,终是叹息:“那你必须成为规则之外的存在。像我一样,成为‘不该存在的人’。这意味着,你将被历史抹去,被世人遗忘,甚至连你自己,也可能慢慢记不清自己是谁。”
阿萤笑了,笑容清澈如溪。
“可只要我还记得那一句‘真的是这样吗?’就够了。”
她转身走向第八高塔的入口。血色光柱虽灭,但塔门仍开,宛如巨口,等待吞噬最后的反抗者。
灰袍人没有阻拦,只是轻声问:“你要做什么?”
“去把那些‘言棺’打开。”她说,“让被封印的声音回来。哪怕它们已经破碎,哪怕它们只会哭喊、咒骂、尖叫……那也是真实的。”
“你会死的。”老人提醒。
“也许。”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但至少,我不是死在顺从中。”
***
京师,紫宸宫。
谢昭站在玉阶顶端,白瞳映着远方天象??第八高塔方向,正升起一道螺旋状的黑烟,如同逆向龙卷,直冲云霄。
“她在破坏言棺。”净音使跪报,“已有三十七座棺椁破裂,释放出原始声波,引发局部空间扭曲。”
谢昭不怒反笑:“让她破。破得越多,反弹越强。人心一旦重获声音,第一反应不是思考,而是报复。他们会用刚刚找回的话语,去诅咒、去撕裂、去争斗……然后,我们就有理由再次出手,彻底终结这场‘混乱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