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陈姨疑惑:“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卢答在门口脱鞋,单脚在地板上蹦来蹦去,像个一晃一晃的弹簧,转头时模样乖巧又听话,无辜道:“和同学讨论作业,忘记时间了。”
虽然此同学非彼同学,此作业非彼作业。
上楼写作业前,卢答又想起什么道:“哦,姨姨,我车停在校门口那边,轮胎坏了,你帮我联系人,直接拖走维修吧。”
陈姨应道:“好。”暗自咕哝:“怎么记得刚修好没多久?”
课业压力不大,卢答任性地挑着喜欢的科目做,写了一个小时又转身去画室了。
他的画室是童年时就建成的,这些年翻新过几次,但大格局和装潢都没改动,硬枫木地板在夕阳下折出明亮的光泽。
角落里堆成小山的是参考书和用完的画册,柜里水粉、水彩按颜色排列,一眼看上去极其赏心悦目。
和常见的画室不同的是,这个房间用玻璃隔断墙分了一半出来,装修出一间小型工作室。
工作台台面,还散着上次使用过后的锥子和锉刀。
卢答一进来,先打开空气净化器,再把周末收到的箱子推进来,取出要用到的材料,用台钳固定。
他打开万向臂台灯,调整升降台的高度,戴上面罩,准备工作做好,便开始沉浸入雕琢之中,很快进入了心流状态。
打断卢答的是一阵铃声。
《虹猫蓝兔奇侠传》主题曲,小学生或许有点幼稚,但高中生听刚好。
冉让的专属铃声。
卢答直起身,才发现时间过了很久。他取下面罩,走出工作间擦擦手,接起视频:“怎么了?”太久没说话,卢答声音微涩。
冉让听出来:“在画画?”
卢答应一声,看眼时间,疑惑:“这个点你不是在集训吗?”
冉让嗯一声,蹙起眉头:“你先喝水。”
卢答小冰箱里拿了瓶水,坐到高脚椅上一气儿喝了半瓶,问冉让,笑盈盈的:“喝啦,所以什么事?”
冉让那边似乎在走路,有风声掠过收音孔,使得他的声音听起来遥远,带着磁性,往卢答的耳朵里刮,也像场凉冷的大风。
卢答在暖和的室内,突然有点不自在。他歪歪头,有摸耳朵的冲动,想起手不干净,又默默放下来。
“没大事,”冉让说:“有个证需要你去帮我拍一下。”他简单地描述了几句:“在陈列柜上。”
两个人比对方本人要更了解彼此的卧室摆放。卢答很快想起:“不对吧,那好像在你书桌抽屉里?”
冉让回想,才发现好像真是这样,之前整理过东西时移动过位置。
“对,”冉让对卢答从来不吝赞美:“安安好聪明。”
“那当然,”卢答回想一下进度,觉得今日任务已完成,便夹着手机去洗手,他的声音在水声淅沥里打卷,尾音扬得骄矜:“我是谁?”
冉让极喜欢他自得的模样,轻笑:“我是不是打扰大画家了?证书不急,你明天顺手帮我拍就好。”
卢答趿拉着拖鞋下楼:“没有,我正好也画累了。”
冉让听他的脚步声踢踢踏踏,在电话对面回响,露出了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
他督促完卢答喝汤,挂掉电话前还记得提醒卢答出门时记得打手电。
卢答抱怨:“我在你心里很笨蛋吗——”
而且别墅路灯可谓“灯火通明”。
冉让在这种时刻总是巧舌如簧,给卢答顺毛:“并不,其实是我比较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