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并未太在意,只觉得杜枝枝那微妙的情绪是因为寄人篱下。虽说名义上是纪府的三小姐,可终归不是自己从小生活的家,言行举止间总带着几分拘谨。
如今想来,那哪里是拘谨,分明是被人监视的小心翼翼。
纪月笙心头又是一阵酸涩,既为杜枝枝这些日子的隐忍与煎熬,也为自己未能早些察觉异常而感到自责。
云临见气氛愈发沉重,便迈步走了过来,笑着缓和气氛:“说开了就行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你们都别太纠结了。”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杜枝枝身上,将话题拉回正轨:“白矖的想法你还没说完呢,继续说吧。”
杜枝枝转头看了一眼白矖,深吸一口气,振作精神,望向纪月笙,缓缓说道:“白矖说,她想帮你在蓬莱站稳脚跟。蓬莱男尊女卑之风甚为严重,若她与你交好,那你在蓬莱行事会更加便利。”
听罢,纪月笙扭头看向白矖,微笑着点了点头,眼中满是感激。
她深知,自己初到蓬莱,根基未稳。这条青云路需要借势。
如今她身在蓬莱,明面上最大的势力便是“蓬莱公主”,而白矖主动提出要以公孙梦的身份相助,无异于雪中送炭。
既然白矖一片赤诚,那她何乐而不为?
她能从白矖的眼神里看到真诚与决绝。
想来,刚才白矖一个人瘫坐在地上许久,这个决定想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
眼下“割舌案”的主谋已被青鸾杀死,从犯阿魁也被控制,这个闹得蓬莱人心惶惶的案子,终于可以尘埃落定了。
纪月笙长舒一口气,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总算是落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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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正,破晓时分。
纪月笙早早起来,让主簿起草公告。
前前后后修改了六次,她还是觉得第一版最好,于是让主簿撰写第一版。
主簿一脸疲惫看着纪月笙,脸上的怒意难以掩饰,却只能憋着气低头撰写。
待主簿写完,纪月笙亲自监督衙役张贴“割舌案”的公告。
公告上字迹工整,条理清晰,详细列明了案件的来龙去脉、主从犯的罪责以及判决结果。
不到两个时辰,这个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般,传遍了蓬莱的大街小巷。
众人议论纷纷……
一个卖菜的老农气愤地说道:“这个白矖死得这么痛快,真是便宜她了!割了那么多无辜女子的舌头,何等残忍,就该当众千刀万剐!”
“可不是嘛!”旁边一个妇人附和道。
“话说这位新县令真是雷厉风行啊!”一个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感慨道,眼神里满是敬佩:“她到蓬莱还不到五日,便将这桩悬案查得水落石出。”
另一个青年男子接口道:“她可是皇帝亲封的榜眼及第,才学毋庸置疑,可不像那些门荫入仕的酒囊饭袋,真材实料没有,巧言令色倒是一套又一套。”
“真给我们女人长脸,”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女子眼中闪着光芒,语气中充满敬仰:“我要是能在她手底下做事该多好啊。”
“说什么傻话呢!”旁边的妇人嗤笑一声:“我们登州,可从来没有女子进衙门当差的。”
“怎么是傻话?”粗衣女子不服气地反驳:“县令大人不就是女子吗?她能做到县令,我为何不能进衙门当个小捕快?”
妇人反问:“她是京城来的,还是将门世家,背景深厚,你能跟她比?”
“我……”粗衣女子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脸上满是失落。
人群中,乔装成白发老者的云临脸上漾开欣慰的笑意。
他看向坐在对面乔装成老妪的纪月笙,压低声音说道:“声望不错,接下来,是不是就该履行你在望仙驿说的那些豪言壮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