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在等待。
此刻,我开始觉察到自己像一条冷血的蛇。
母亲病危,抵不过一枚甜品吗?
她的疾病反反复复。
生病的人的身体,就像破烂的袋子。
东边补,西边破。
有时候,我都不禁思考——
上天的磨难如此集中在一个人的身上。
穷,所以要生儿子;因为要追生儿子,所以穷。
因为穷,所以劳累,所以多疾病。
从上初中时我就开始书写她的苦难:因为母亲患肾结石、做手术,常年在家务农,所以家庭收入不高。
高中时,没了她的生活费支撑,我依旧在用她的苦难谋取贫困补助金。
我隐去了中间的这十多年、几桩冤魂这些事。
我冷血。
但我清楚地知道此刻我的心理事出有因。
那是几年前了,母亲病得最厉害的一次。
当时是住院之后的第二天,医生查房的时候看到检查结果,把我叫出去,说:“先上药,结果不理想的话,有进icu的可能,只是说有可能,先这样跟你说一下,有一点心理准备,也可以叫你爸回来一趟。”
半夜,我躺在窄窄的陪睡椅上,辗转难眠。
医院走廊里的电子时钟给我一种压迫感。
我看着它从23:53一点点到01:44,再到05:12。
7点钟,护士来抽血。
过后,母亲睁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说:“你爸快回来了吗?”
我看看时间,答她:“快了,今天上午就能到。”
她低垂着头,大概能感觉到病有些严重,说着便好像开始交代起后事来了一样,对我说:“时汩,找一个吧。”
我低着头不说话。
她便又说:“找一个吧。”
我以为她又要说担心我一个人,以后到老了没人照顾之类的话,便握住了她的手。
下一秒,她说:“找一个上门的,等我走了,他还能伺候你爹,我走得也能放心一些。”
……
他回来了。
自己买的票。
坐了十几个小时的硬座。
他跟我一样,不舍得坐高铁或是软卧。
第四天的时候医生说病情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
中午的时候,她娘家那边来了几个人探病,坐了一会儿后,她要他带着我舅舅还有那边的哥一块儿去吃顿饭。
两三点钟,他送走亲戚回来,说着“中午在饭店吃的饭没味儿,不好吃”,一边扯着病床上的被子,对她说“我晚上带你去那家餐馆,价格实惠菜也不错”。
当天下午,他在医院陪了一会儿床,然后让我摸摸他的头,看温度正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