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福生将铜锣咣啷放在桌子上,从袖子里拿出一根手腕粗的麻绳。
徐歌指着这根平平无奇的绳子问道:“编好了?这就是捆尸索?”
刘福生把绳子拿在手里掂了掂:“来这儿一趟能弄到地阴草编出捆尸索来,不亏!”
“这次肯定不能让它再跑了,”刘福生将捆尸索浸在鸡血盆里,“看我今晚上捉它个现行!”
徐歌将昨晚的情况简单向刘福生汇报了一遍,这位赶尸人老头心不在焉地听着,拿木条搅得捆尸索在盆里转圈,临了他徒手将捆尸索从盆里甩出来,血淋淋的绳子淋淋漓漓地往下滴血,找进来的孟寻真和孔家父子见到这场景倒退了好几步。
徐歌补充道:“对了,那个跳僵是本地人,叫乔玉林,我昨晚上跟村长打听到,他被埋在了后山的坟地里。”
刘福生赞赏地看了一眼徐歌,咧开嘴笑道:“嘿,小丫头还算有点本事。白天跳僵都会回棺,咱们直接过去不怎么用动手就能把它捉住。”
“是呀,我正好带你们一起过去。”孟寻真的视线从捆尸索上移开,盈盈笑道。
“这妮子是专门给咱们带路的?”刘福生伸手指了指孟寻真,直言不讳,“怎么不找个靠谱点的?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不就是个拖累吗?”
徐歌看了孟寻真一眼:“这就不用担心了,她肯定有她自己的办法。”
“先来吃点饭!”孔武点起柴火,噼噼啪啪地将昨天猎来的兔子烤了起来,只是这一只兔子明显不够分,只能找来了一些发干的野菜,和上玉米面,团成不伦不类的团子放在锅里蒸了出来。
等上了桌,刘福生一个人霸占了那只兔子吃得满嘴流油,菜团子是一点也没碰,“这东西狗都不乐意吃吧?”刘福生嫌弃地瞥了一眼。
“实在不好意思了刘大师,再出去打点肉回来就很晚了,”孔武的脸上十分挂不住,“家里没囤下别的东西,只能委屈你们凑合凑合……”
熟悉的场景。孟寻真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她刚去恒盛的那几年,这种对乡下货的鄙夷眼神她见得多了。
“说啥呢?狗不吃我吃。”徐歌的声音打断了孟寻真的思绪,只见她毫不在意地抓起菜团子来就往嘴里塞。
“好吃好吃。”自己种出来的庄稼,磨成面格外香。徐歌一边咀嚼一边朝着孔家父子伸了个大拇指。
孔家父子如蒙大赦:“好吃就多吃!”
因为太久没吃饭,徐歌吃得格外香,刘福生看她狼吞虎咽的样子都也想拿几个菜团子尝尝了,但他碍于面子最终还是没有下手。
孟寻真双手托腮,在一旁笑道:“没想到徐歌大师居然吃得下我们乡下的糙饭,我以为……”
我以为你们恒盛来的都是那些朱门酒肉臭的富贵人。
“什么糙饭?这些‘糙饭’我从小吃到大。”徐歌嘴里塞了满满的菜团子。
庄稼人不都是这样吗?扒着吃,挖着吃。
太平村闹旱灾的那几年,野菜都成了稀罕物,为了让爸妈多吃两口面,徐歌偷偷跑出去啃树皮来填饱肚子,那玩意儿又难嚼又塞牙,还差点把自己的嗓子给喇坏。
总之这里啃啃那里嚼嚼的,一家人都活着度过了荒年,自己还养成了只要没毒啥都能尝一口的绝技,为此徐歌还非常得意地在信里跟陆南讲,陆南读了信后马上就自己的积蓄全部给家里邮了回来,还差点辞职从恒盛回家帮衬,为此徐歌还被妈妈教育了一顿,往后就没再跟陆南提起过家里的窘境了。
想到陆南,徐歌又幽怨地瞅了一眼孟寻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孟寻真的心情好像变好了一些,拿了一个菜团子开始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莫名其妙。徐歌这样想着,加快了咀嚼的速度。
最终,刘福生以“不需要外行人跟着去拖累自己”为由回绝了孔家父子帮忙的请求,只留下孟寻真一人带他们前往后山坟地。
下过雨的后山,鞋子拖泥带水,走起来咕吱咕吱的冒泡。
“跳僵白天都要进棺,晚上才出来活动,”刘福生腿脚慢,拎着铜锣在路上絮絮叨叨,“被那玩意儿挠伤或者咬伤都会中尸毒,活人需要两天,而尸体只需要一晚上就能变成跳僵——想当年我也英勇负伤过,当时凭借着我坚强的意志,在糯米缸里整整待了三天三夜才消去了尸毒!”
“哇,好厉害~”孟寻真附和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