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钱庄送来的密报划过脑海。陈烨咬牙切齿,“陈翦这老东西自己做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要栽赃给我?!”
他不愧是陈家颇受器重的后生,变脸比翻书还快,一把反握住宁轩樾,恳切道:“殿下,幸好有你,不然臣可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惜对面是个比他更会装模作样的,“陈大人,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你可万万不能出差池啊!”
陈烨定了定神,从怀中摸出一封请柬递与宁轩樾,“说起这个,听闻你要扬州作表率举行春闱,陈老特意邀请你上门一叙。”
宁轩樾意味不明地“噢”了一声。
他展开请柬一目十行地扫过,口中漫不经心道:“陈老自然希望陈家太平昌盛下去,想必也不愿动摇武威公在朝中的势力。”
原本陈烨的确想好好试探试探这春闱的缘故,然而面前的箭镞将满腹算盘划得七零八落,再经这话一点拨,算盘珠子更是满肚子乱滚。
陈烨来回踱步,“不错,这些老东西,占着位置不肯挪屁股,也不看看黄土埋到下巴了。”
他仿佛下定什么决心,猛地刹住脚步,攥住宁轩樾的手,“殿下,我与你透个底。”
宁轩樾结结实实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好容易没抽手跳开。
陈烨道:“陈老命我能拖就拖,要是这春闱真要大操大办,就不择手段将您耗在扬州。殿下,这请柬来者不善啊。”
宁轩樾心道:“呵呵,还用你说。”
脸上却流露出以假乱真的后怕,“要不是陈兄你……”
陈烨摇头,“我们是什么交情。殿下,陈老年事已高,陈翦野心勃勃,一个两个的都想把我压在扬州不得翻身,唯有主动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宁轩樾暗笑“孺子可教”,一边试图把手抽回来,一边听他阴森森道:“这回是谁的鸿门宴,可说不准呢。”
门外,青楼内的莺声燕语婉转,香雾渗入厢房,也没能掩盖他话中的寒意。
宁轩樾面露迟疑,“若是不成呢。”
陈烨倏地大笑起来。他拍拍宁轩樾肩膀,“放心,陈府侍卫令牌已在我手中,还有殿下您带来的数百禁军,我们只要……”
他俯首神秘兮兮地说了一阵,说得宁轩樾频频点头。
陈烨暗想:“呵,如此轻信于人,这端王还是太好命了。从钱庄交易的一大批军械想必已送抵京城,要是事情败露,你堂堂王爷私自囤兵器,也不怕我反咬一口?”
他算盘打得起劲,殊不知宁轩樾的心思已飘远至数日不见的那人身上。
谢执告病,半是借口,半是伤势真的反复,不然瞒不过太医的眼睛。他借机跟随宁轩樾南下,虽说走得磨磨蹭蹭,还是耽搁了不少时日才好全。
“他为何总是如此。”宁轩樾夜里瞪着天花板辗转法测。
这回总算没睡驿站,他却恨不得爬回先前那晚的硬板床,挨着身边人体温偏低的身子,梦里梦外都有同一张面孔。
宁轩樾甚至妒忌起北疆的枯骨,巴不得自己也死在那里被谢执记挂,还能阴魂不散地纠缠他一辈子——不过这话想想也就罢了,等什么时候想讨谢小将军巴掌时再说也不迟。
他辗转反侧,但箭在弦上,该来的总会来。
翌日晚,陈府宴请端王,宁轩樾欣然赴会,身边仅有文弱的礼部侍郎江淮澍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