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地切断了通话,将终端塞回口袋。
雨点打在巨大的金属门上,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砰砰”声,如同某种巨大生物的心跳。
他伸出双手,抵在冰冷湿滑的铁门上——
通讯信号在耳边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细小的金属虫在钻进脑壳。
空气的味道变了,连雨水都带着淡淡的铁锈味。
“吱呀……哐!”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撕裂寂静的咆哮,缓缓洞开。
一股超越物理低温的、能冻结灵魂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那一瞬间,许砚感觉自己的肺叶像是被塞满了冰碴,连思维都似乎要被冻僵。
他不得不停顿了半秒,让身体适应这非人的严寒。
他的听觉开始分层:外界的雨声、心跳声,还有更深处、像来自地底的低语,混成一股无序的波。
仓库内部的照明系统并未开启,唯一的光源,是他胸前那台相机镜头深处自己发出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微光。
一阵低频的震荡声,从脚下的金属地板缓缓传来。
像极了呼吸,又像是某种正在苏醒的心跳。
地面覆盖着厚厚的、如同绒毯的灰尘,但上面清晰地印着许多杂乱的、崭新的脚印。
不久前,他附身周文斌的身体曾踏足于此的痕迹,与此刻他自己的足迹重迭。
眼前的一切,冲击着认知的极限。
仓库内部空旷得惊人,几十个巨大的圆柱形玻璃储槽,被粗大的管线和锁链悬挂在半空中。
槽内充满了幽绿色的、粘稠的液体。
而浸泡在其中的,并非任何已知的货物。
是“人”。
或者说,是人的轮廓。
数十具半透明的灵体,如同被制作失败的标本,悬浮在幽绿的光晕中。
它们的头颅低垂,面部特征已然溶解,只剩下模糊扭曲的阴影。
它们的手臂无意识地摆动着,在粘稠的液体中搅起缓慢的气泡。
每一个气泡破裂的瞬间,都释放出一种只有高度敏锐的灵觉才能捕捉到的、绝望的精神尖啸。
胃部一阵剧烈的生理性痉挛。
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仓库。
这是一个囚笼。
一个专门针对魂魄的、规模化生产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