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礼部尚书余有丁却两眼放光,他等了一晚上,终于是等到了这一首,立马出列说道:“陛下!臣私以为此诗再好不过。”
“哦?”万历皇帝似笑非笑的样子,“余爱卿有另外之解读?”
余有丁咳嗽了一声说道:“陛下,此诗确实缺了格律,也少了转合,可令人读之却是气势磅礴,‘以词造境’将我大明元宵灯会盛世勾勒得淋漓尽致,这一句‘万国衣冠拜玉除’,不正正映衬今日我大明万国来朝之盛景么?”
他心里头能不知道这首诗比不上张允修、细川伊也那两首么?
可对于礼部尚书来说,诗句格律准不准确他很重要么?最重要的是,通过今日这一场诗会,向着万国使臣,向着黎民百姓,共同传达出一个信息。
那便是大明开海之决心,要重现昔日大唐盛世之决意!
能够体现出这一点,只要这首诗稍微像个样子,大明君臣皆可以认下来。
万历皇帝面色犹豫的样子,这事情倒有些棘手了,有前面两首诗珠玉在前,若是点了这一首诗为状元,岂不是显得他皇帝不通文理?
天下人会怎么看他?
于是,万历皇帝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张居正说道。
“元辅先生如何看待?”
张居正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刘婉儿,看得后者害怕的身子往后挪了挪,随后又很快瞥了一眼张允修,似是在叹息。
“陛下,依臣看来,此诗倒无甚不妥,今日之大明已非往日之大明,我大明自万历九年以来,已然呈现新兴之气象,倒不能像是昔日那般规矩。”
话都到了这个份上,张居正不打圆场也是不行了,他娓娓道来。
“昔日诗词歌赋,不过是文人墨客之专属,所谓格律意境,仅仅是少数人所能读懂,可我大明邦畿千里,亿兆之民,不单单是有读书人,还有千千万万的普通人。
今日大明行开海之策,与番邦诸国互通有无,不单单乃是为了读书人,更是为了那千千万万或是耕田或是行商之百姓。
此诗气势磅礴,用词也不太深奥,若是能传颂出去,定然能够令天下人知晓,我大明再现汉唐盛景之决心。”
张居正这番话说得太漂亮了,几乎是化腐朽为神奇,将今日的诗会达到了另外一个高度。
万历皇帝微微颔首,很是认可地说道。
“元辅先生所言极是,这一首《元夕观万国朝贺》也是深得朕心呐!”
重要的不是真正才学,而是对于政治上的考量。
再退一万步来说,万历皇帝也很难将“状元”之名给予张允修,一方面会给外界传达一个张允修越发受皇帝信任的信号,另外一方面,则是会让外人觉得,你西山办得盛会,让张允修夺得桂冠,那岂不是有舞弊之嫌。
算来算去,将这“状元”之名给了刘永宁,却是一个完美的选择。
万历皇帝思量了一番,又有了主意,朝着余有丁说道。
“余尚书,朕还是有些犹豫,你觉得这状元之名,到底点给谁较好啊?朕实在是难以抉择,想来余尚书曾执掌国子监,对于此中道理要更加通透一些。”
余有丁愣了一下,听皇帝和张居正都这样说,自然下意识说道。
“陛下,微臣觉得这首《元夕观万国朝贺》,可为状元之名。”
他可不管那许多,此诗若能点为状元,将大明之气魄传扬出去,他这个礼部尚书自然在天下人口里会得到交口称赞。
可没想到的是,万历皇帝摆了他一道,顿时抚掌大笑说道。
“好啊好啊!那朕便听余爱卿所言,今日将这‘状元’之名,给了这一首《元夕观万国朝贺》!”
“啊?”
余有丁感觉到不对了,这点状元不是你皇帝的事情?什么时候成了听我所言!
他顿时遍体发寒,明白了过来,皇帝这是在推卸责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