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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天时地利人和（第1页）

淮江省人民医院。

病房里。气氛与之前截然不同。虽然依旧安静。却不再死气沉沉。

林雪躺在病床上。脸上依旧缺乏血色。但眉宇间那股挥之不去的阴郁和死气消散了大半。眼神里有了微弱的光彩。护士刘夏正在给她测量血压。袖带绑在手臂上。加压。放气。

水银柱缓缓下降。

80…70…65…60…55…50…

听诊器里。清晰地传来“咚…咚…”的搏动声。虽然微弱。但节奏稳定。不再是寂静一片。

“6545mmHg。”刘夏报出数值。脸上带着由衷的笑容。虽然血压依旧很低。但己经能稳定测出了！这简首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来。林姐。试试看。”刘夏小心地扶着林雪坐起来。又扶着她慢慢下床。林雪的双腿还有些颤抖。使不上太大劲。但她咬着牙。在江浩紧张的注视下。在刘夏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竟然真的在病房里走了起来！虽然步履蹒跚。虽然只走了十几步就气喘吁吁、浑身冒虚汗。但这己经是之前完全无法想象的事情！她能自己下地了！

江浩在一旁看着。激动得手足无措。只会一个劲儿地说：“慢点…慢点…小心…”

病房外的走廊里。李道一和欧阳自奋并肩站着。透过门上的玻璃窗看着里面的一幕。

欧阳自奋手里拿着林雪最新的血管造影复查报告。眼神复杂。震惊。困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报告显示。她全身大动脉的弥漫性狭窄和闭塞并没有消失。依然存在。但之前那种如同“彻底冰封”的僵死状态似乎有了一丝微妙的改变。一些极其细微的侧支循环血管。在影像上隐约可见。如同冰层下悄然流淌的暗流。虽然主干道依旧不通。但血液似乎找到了新的、极其艰难的通路。这解释了为什么她的脉搏和血压能够恢复。尽管微弱。

“为什么？”欧阳自奋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些干涩。他看向李道一。这个困扰了他一路的问题。“药？灸？海边的仪式？还有那些…光点？这…这根本无法用现有的生理学和病理学解释！血管的病变还在！那些光点是什么？符箓？心理暗示？集体幻觉？”他试图用自己熟悉的科学语言去解构。却发现完全找不到切入点。

李道一的目光依旧看着病房内。看着江浩小心翼翼地扶着虚弱的妻子躺回床上。动作轻柔得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每一个字都敲在欧阳自奋的心上：

“《黄帝内经》有云：‘心者。君主之官。神明出焉。’”

欧阳自奋一愣。这句古语他听过。意思是心脏是身体的君主。主宰着精神和生命活动。但这和眼前的事有什么关系？

“林雪之病。根不在脉。不在血。不在血管壁。”李道一继续说道。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病房的墙壁。看到了更深层的东西。“根在‘心’。此心。非仅血肉之心。乃神志之心。主宰一身之君主。她心寒彻骨。如君主颓丧。举国皆冰。百脉自然封冻。无情之药石。如同孤军深入敌境。纵有精兵强将。难敌举国冰封之势。难挽君主颓丧之心。”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欧阳自奋。深邃如渊：“故。欲破此冰封。非仅温其‘身’。更需暖其‘心’。当归西逆汤。重灸命门。是为温身。护其将熄之火种。如同固守王城。以待援军。而甲子日。江海交汇。初阳喷薄。乃天地间至阳之气勃发之时。此为‘天时’。引此阳气。如同天降神兵。携天地伟力。破其至阴寒邪。江浩背负妻子。以血肉之躯。以满腔赤诚。为其抵挡风浪。传递温暖。此为‘人和’。以人间至暖真情。唤醒其君主之心。此为‘心药’。”

“天时地利人和，三才汇聚。引动其体内我固守之火种。至阳之气破至阴之寒。至暖之情化至冷之心。内外交攻。上下呼应。君主之心苏醒。颓势逆转。虽山河血脉依旧破碎。然王命生机己通。百废待兴。血脉虽未全通。然君主己振。自会调兵遣将。

“用你们西医的话就是，心脏这个君王，开始建立侧支循环，重振山河。”

“此方为‘天人合德’之道。非仅治病。实乃调神。”

欧阳自奋呆呆地听着。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瞪得很大。李道一的话语。像一把沉重的钥匙。强行撬开了他固守多年的、纯物质世界的认知壁垒。

一个他从未真正理解。或者说从未正视过的维度——精神意志对肉体的主宰作用

。那玄之又玄的“心”的世界。

此刻，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方式。撞入了他的视野。他试图反驳。想用神经递质、内分泌调节来解释。却发现任何单一的科学模型。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亲眼见证了那无法解释的脉搏恢复。那海水中的奇异光点。

他至今无法确定是真实存在还是集体幻觉，但林雪身体和精神面貌翻天覆地的变化，是确凿无疑的，仪器上跳动的数字，可以证实的。

科学解释不了全部。至少。他现有的科学知识解释不了。

他沉默了。长久地沉默。目光再次投向病房内。看着江浩笨拙地给妻子掖着被角。看着林雪苍白的脸上露出的那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依赖和暖意。他看着自己手中冰冷的造影报告。又想起海边初阳下那悲恸的哭声和奇迹般出现的脉搏曲线。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这混杂着医院消毒水味道和某种无形顿悟的空气都吸进肺里。他推了推眼镜。转身。离开了病房门口。脚步有些沉重。却又似乎卸下了某种负担。

数日后。道一斋。

李道一依旧坐在诊桌后。看那本线装古书。阳光落在他身上。宁静祥和。

门被轻轻推开。带进一阵带着初夏暖意的微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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