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一停下了擦拭银针的动作。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杯热气氤氲的清茶,又看了看欧阳自奋那双不再充满质疑和桀骜、而是写满复杂情绪的眼睛——有震撼,有迷茫,有敬畏,更有一种豁然开朗后的澄澈。
他伸手,接过了那杯茶。指尖感受到瓷杯温润的暖意。
“坐。”李道一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欧阳自奋依言坐下,腰背挺首,像个等待老师解惑的学生。
李道一轻轻吹了吹茶汤的热气,抿了一口。茶香在口中散开。
“那口井…如何?”他放下茶杯,问。
欧阳自奋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放在膝盖上,姿态端正:“去了。测了。温度异常,磁场异常,远超正常值。村里老人说…那里曾是古战场,万人坑。”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最终抬起头,首视着李道一的眼睛,问出了那个盘旋在他心头一个月、日夜折磨他的问题:
“李哥。我还是…不明白。”他的声音带着困惑,但更多的是求知的渴望,“那些铜钱,石头,香火…还有那张符,那些我听不懂的音节…它们…究竟是怎么起作用的?是什么…原理?”
他问得很艰难。作为一个顶尖的西医博士,问出这样的问题,本身就意味着一种巨大的自我否定和跨越。但他此刻,只想知道真相。不是科学的真相,而是属于李道一所处世界的“道”理。
李道一看着他眼中那份纯粹的求知欲,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那笑意冲散了他身上惯有的疏离感。
“原理?”李道一的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像是在斟酌词句,“符者,信也。”
“信?”欧阳自奋不解。
“是信念,是沟通。”李道一解释道,“是画符者,以自身精神为引,以朱砂为媒,以特定的纹路为‘字’,向天地间存在的某种规则、某种力量,发出的一个‘请求’,一个‘指令’。如同你按动开关,电流通过,灯便亮了。符,便是那个‘开关’的图形化表达。心诚,念至,则‘电路’通。”
欧阳自奋听得似懂非懂,眉头紧锁。
“至于咒…”李道一继续道,“咒者,祝也。是调动自身生命本源之气(真气),与天地之气共振的‘钥匙’。特定的音节,特定的震动频率,能引动、撬动外界无形的能量场。如同声波能震碎玻璃,共振能摧毁桥梁。咒音,便是那引发共振的频率。”
他看着欧阳自奋依旧迷茫的眼神,笑了笑:“你信奉物质,解构万物,追索其最微末的粒子。而我,敬畏自然,感悟其流转不息的气与势,顺应其理。万物有灵,存乎一心。心念所至,气机相感,便是‘道’的显化。这‘道’,非科学之道,却未必不是真实。”
欧阳自奋沉默了。他低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这双手,能操作最精密的手术器械,能分析最复杂的基因图谱。他曾以为,这双手掌握着生命的密码。如今,他第一次意识到,生命本身,或许远比密码更浩瀚、更神秘。科学是理解世界的一种强大工具,但绝非唯一路径。作者“大逆罪人”推荐阅读《道医:天人合德李道一》使用“人人书库”APP,访问www。renrenshuku。com下载安装。在那冰冷的仪器和分子式之外,似乎真的存在着一个更宏大、更精微的“气”的世界,遵循着它自身的法则。
他想起李道一让他抄写的《道德经》和《黄帝内经》。那些曾经被他视为故纸堆里玄学的文字,此刻仿佛被赋予了全新的、充满生命力的光芒。
“我…懂了。”欧阳自奋抬起头,眼神里的迷茫渐渐被一种坚定取代,“谢谢您,李哥。”这一次的感谢,发自肺腑,再无一丝勉强。
李道一点点头:“《天癸篇》抄完了?”
“抄完了。十遍。”欧阳自奋立刻回答,随即又补充道,“我…今晚就开始站桩。还有太极拳…我也想再让李哥指点指点?”
他的语气不再是完成任务式的敷衍,而是充满了主动探索的热情。
“嗯。”李道一应了一声,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
道一斋里恢复了安静。夕阳的余晖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窗外,合川市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红尘万丈。
陈小宝出院了。
陈家坳的村口,停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陈大柱和王秀芬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的、发自内心的笑容,不停地向送行的乡亲们挥手。陈小宝穿着干净的新衣服,虽然还有些瘦弱,但小脸红扑扑的,依偎在妈妈怀里,好奇地打量着周围。
“谢谢!谢谢李大夫!谢谢欧阳医生!谢谢大医院的好心人!”王秀芬的声音哽咽,带着浓浓的乡音,一遍遍地道谢。
“大柱家的,小宝这真是遇见活神仙了!”有乡亲感叹。
“回去好好养着!小宝必有后福!”村长拍着陈大柱的肩膀。
车子发动,扬起一阵尘土,载着一家人的新生和希望,驶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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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卫生厅,厅长办公室。
杨春华放下电话,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电话是周克勤打来的,详细汇报了陈小宝完全康复的喜讯。
“好,好!太好了!”杨春华对着话筒连说了几个好,“周院长,你们医院这次处理得很好!李大夫…真是我们淮江的宝贝啊!替我转达谢意!改天,我亲自去道一斋看看他!”她的声音爽朗,透着长辈般的关爱和喜悦。
省人民医院,院长办公室。
周克勤放下电话,长长舒了一口气,靠在大班椅上,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压在他和医院头上的那座大山,终于搬走了。他拿起内线电话:“通知宣传科,准备一下,我们要好好宣传这个…这个中西医结合创造的生命奇迹!重点突出我们医院在罕见病诊疗上的突破!对了,给道一斋送面锦旗!要最大的!写‘道医圣手,再创奇迹’!”
周克勤脸上洋溢着红光,己经开始构思如何将这次成功转化为医院的声誉资本。
病房护士站。
刘夏刚忙完一轮配药。她走到窗边,活动了一下有些酸痛的脖子。目光无意间投向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