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晚会之后,阮时苒在校园里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有人说她台风稳,声音沉;有人说她不过是借了宋斯年的手风琴,才撑住场面;还有人冷笑:“一个女知青出身的,能耐到哪去?”流言像风,吹不到脸,却一阵一阵往心口灌。第二天早自习,黑板报小组贴出通知:“本班负责新一期墙报,请同学们分工完成。”一石激起千层浪。写字、画插图、找文章,全都要人。大多数人想偷懒,能躲就躲,唯独阮时苒的名字被人推了出来。“她朗诵不是挺好?让她写文章!”“对对,她最会装正经话。”笑声此起彼伏。阮时苒握着笔,抬头:“行,我来写。”声音不大,却压过了那些阴阳怪气。傍晚,她独自坐在教室,灯光昏黄,手里捻着稿纸。“粮票分配”、“知青回城”、“工厂学徒制”……她一字一句写下去,心里却没法平静。这些题目,她写得动,也写得稳。可写得太好,就会惹人说:出风头。写得太差,又会被人笑:徒有其表。笔尖在纸上停了半晌,她深吸一口气,把犹豫压下。不管怎么说,该做的事,总要有人做。走廊的风吹进来,把稿纸吹得哗啦响。宋斯年走进教室,看见她趴在桌上,还没收拾。“怎么还在?”阮时苒抬头,眼圈发红。“写不好。”她低声。宋斯年走过来,把纸拿过去,扫了一眼。眉头一挑:“写得很好。”她摇头:“他们不会这么看。”宋斯年静了几秒,淡声道:“苒子,你到底想让谁看?”她怔住。心里一滞。是啊,她到底是为了交差,还是为了把心里的东西写出来?第二天黑板报张贴出来。字迹清秀,文章简练,落款写着“阮时苒”。围观的同学逐渐安静,没人再笑。“这……写得挺正经。”“比我们班上次的好多了。”有人小声承认,也有人冷哼一声,转头走开。但不管怎样,声音小了。只是,新的麻烦又来了。晚饭后,阮时苒去食堂窗口排队。队伍前有两个高年级的学生,穿着干部式的蓝外套,手里摇着票。其中一个盯着她,半笑:“就是昨晚台上那个吧?朗诵挺有气势。”另一个接过话茬:“以后我们系的活动,你也得参加。别光跟着自己班混。”阮时苒一愣,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却不容分说:“给你安排了,你就得来。拒绝也没用。”话说得不轻,后头排队的同学都听见了。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看热闹。阮时苒咬紧牙关,正要开口,肩膀忽然被人挡住。宋斯年站在她身前,声音冷冷:“我们自己班的事,不劳别人操心。”食堂的空气猛地一紧。那两个学生盯着他,眼神阴沉:“小同志,口气不小啊。”食堂里一时间鸦雀无声。那两个高年级学生穿着蓝外套,站得笔直,票子在指间一甩一甩,像是在刻意炫耀。其中一个冷笑:“小同志,嘴巴硬,可在学校里光嘴硬不顶用。”另一个接话:“有本事你们俩把墙报、晚会都包下去?别以为耍两下笔杆子,唱几句,就能抬头了。”空气僵住。阮时苒背脊一凉,手心沁汗。宋斯年没动,眼神冷冷盯着他们:“做事是做事,拉人算什么本事?”声音不大,却透着股锋利。围观的人越聚越多。有人窃窃私语:“完了,高年级的盯上他们了。”也有人幸灾乐祸:“该,让她知道出风头的下场。”阮时苒心跳快得厉害,喉咙发紧。她知道,这场对峙一旦失控,不仅仅是她,整个班都会跟着被牵连。她深吸一口气,低声开口:“我们先走吧。”宋斯年回头看她,眼神一闪,没再说什么,只是伸手挡在她前头,把她护着往外挤。阮时苒紧紧抓着本子,声音发颤:“你不该跟他们正面顶的。”宋斯年侧头看她,冷笑一声:“苒子,你以为退一步,他们就会放过你?”他顿了顿,语气压得更低:“盯上你,是早晚的事。”阮时苒怔住,心口猛地一紧。是啊,她从晚会那一刻站上灯下,就注定成了别人眼里的靶子。宿舍里仍旧窃窃私语。“以后可别拖累咱班。”“谁知道高年级会不会穿小鞋。”阮时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口翻来覆去。她想反驳,却又说不出口。她知道,这次是真的陷进更深的漩涡。第二天一早,班长把她叫到走廊。“苒子,高年级点了你名字,说让你下周去帮忙排节目。”阮时苒手一抖,脸色瞬间白了。,!“我没答应。”班长叹气,“可他们态度很硬,我一个人拦不住。”阮时苒抿紧唇,指尖发凉。这时,宋斯年从走廊另一头走过来。他听见了,直接冷声道:“她不去。”班长一愣:“宋斯年,这事不好硬顶啊。”宋斯年目光沉沉:“我去。”周五下午,全校大会。礼堂挤满了人,空气混着粉笔灰与木头的潮气,闷得慌。舞台上,主持人宣读下周的安排,说到“文艺宣传”,忽然停顿了一下。“下面,有请一位同学,为大家带来一段朗诵。”主持人拉长尾音,刻意笑了一声。“阮时苒同学,请上台。”礼堂里一片哗然。阮时苒坐在后排,心口骤然一紧。她根本没报过名。可此刻,所有目光都往她身上射来。有幸灾乐祸的,有好奇的,也有冷冷的打量。前排有人窃笑:“果然,真被点了。”阮时苒指尖冰凉,胸口压得透不过气。她看见台边,有两个高年级学生正抱臂而立,嘴角挂着意味深长的笑。这就是他们的招。身旁同学小声道:“苒子,你不上去更糟。”“对啊,拒绝就是不听组织安排。”窃窃私语推着她,像看一出好戏。阮时苒咬紧牙,缓缓站起身。每一步往前走,木地板都像在她脚下发抖。站在台口,灯光刺得眼睛发酸。主持人递来一张纸:“这是稿子。”稿纸皱巴巴的,字迹潦草,还夹着几句口号似的空话。显然,是临时拼凑的。底下有人笑出声:“这可有意思了。”阮时苒指尖攥紧,眼前的字模糊不清。她知道,这是个圈套——照着念,必然出丑;不念,更是不给面子。台下,宋斯年正坐在靠走道的位置。他看着她,眼神深沉,没有开口。那一瞬,阮时苒忽然明白:要想不被笑,靠别人没用。只能靠自己。她深吸一口气,把那张稿纸放到一旁。抬眼,望向全场。“我准备了一篇自己的稿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全场一静。有人窃声:“她疯了吧?”阮时苒没有停顿,从记忆里,把她这几晚反复背过的词句一点点说出来。不是空话,而是她亲眼所见的村子、粮食、夜里的油灯、晒谷场上的汗水。声音落地,带着火气,也带着真切。礼堂先是死寂。随即,不知是谁先拍了下手,零星的掌声响起。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鼓掌。高年级那两个人脸色铁青,面上笑意挂不住。走下台时,阮时苒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宋斯年迎上来,伸手稳住她胳膊,低声:“做得好。”她心口骤然一热,眼眶酸得厉害。明明是她自己站住的,可那一刻,她想落泪。风呼啸,天色灰沉。十月一过,气温骤降,操场上能看见白雾。学校贴出通知:全院新生去郊外支援劳动,挖沟渠、运土、整地,时间为一周。这在七零年代是常事,没人敢说“不去”。可一听说要出校门去工地,学生们还是炸开了锅。“挖沟渠?咱们这是大学,不是建筑队。”“冷成这样,冻坏了怎么办?”更多人则窃窃私语,眼神时不时扫向阮时苒——自从礼堂那场朗诵之后,她成了风口浪尖。“哼,看她这次怎么撑。”“嘴皮子再利,也挖不动土。”出发那天,天还没亮透。大家背着布袋、带着铁锹,站在校门口集合。风灌进袖口,冻得手指发麻。阮时苒拎着工具,手指都快握不稳。有人故意笑:“苒子,你别光会写稿子,到了工地可得真下手啊。”话说得大声,惹得一群人跟着笑。阮时苒不去看,只把围巾又拉紧了一点。心口却绷得很直:她不会退。工地在郊区,土冻得硬。铁锹下去,“当”的一声,震得手腕发麻。几个男生干了一会儿,就直喊冷。女生更是唉声叹气。阮时苒咬牙一锹一锹挖,手心很快磨出水泡。她不敢停,怕一停就有人笑话。果然,背后传来刻意的声音:“别累坏了,咱们可没力气替你收拾。”“她要是挖不动,就让宋同学来护着呗。”笑声哄起。阮时苒身子一僵,眼眶发热,手却更用力。土溅起来,崩到脸上,冰凉刺骨。就在她几乎要握不住铁锹时,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压住了锹把。她抬头,正对上宋斯年的眼神。冷风刮在他眉眼间,他却只是淡声:“歇一会儿。”“我不……”话没说完,铁锹已经被他接过去。宋斯年抡起锹,砸下去,冻土被硬生生劈开。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动作利落,力道稳。周围的人一愣,笑声瞬间收了七分。有人小声:“这力气是真大啊。”有人撇嘴:“护得倒挺勤。”阮时苒心口酸胀,指尖却因为冻伤和磨泡火辣辣疼。她把手缩在袖子里,低声:“我自己能行。”宋斯年斜她一眼,淡淡:“没人规定你非得逞强。”他语气冷,像陈述事实。可落在她耳里,却比北风更热。傍晚收工,大家被安排在临时的工棚里休息。灶火噼啪燃着,烟雾呛眼。几个高年级的人在角落低声说笑,目光却不时投过来。“白天没压住,晚上慢慢来。”“就看她能不能熬得住。”阮时苒缩在一边,听得心里发凉。夜风吹得工棚簌簌作响,篷布呼啦啦抖个不停。白天一整天的劳动,大家都累得脸色发青,饥肠辘辘。大锅里熬的是玉米糊糊,稀得能照见影子。分食时,高年级几个学生站在锅前,拿着大勺子,一边舀一边笑。“今天干活多的,舀一勺满的;偷懒的,少一勺。”下面有人鼓噪:“对,对,干活多的人吃得多!”气氛被煽动起来,没人敢反对。阮时苒拎着搪瓷碗站在队伍里,心口咯噔一下。她今天虽然没偷懒,但和宋斯年换过几次铁锹,落在别人眼里,就是“有人护着”。轮到她时,高年级学生故意顿了顿,勺子只舀了一点,稀汤里漂着两粒玉米粒。碗递过来,周围人笑声起。“这可公平。”“苒子,你朗诵行,干活就差点意思了。”阮时苒脸一下子烧红,指尖发凉,喉咙里堵着话,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就在这时,一只手伸过来,把碗稳稳接走。宋斯年面色冷沉,声音不高,却压得全场一静:“她干活的力气不比别人少。少分她的,添到我碗里。”高年级那人一愣,随即冷笑:“哟,护得真紧啊。”话音落下,居然真的舀了一大勺,狠狠扣到宋斯年的碗里。糊糊溅出来,泼到他手背,烫得一片通红。他眉头都没动一下,只端着碗往回走,把自己的碗推到阮时苒面前。“吃。”阮时苒瞳孔一颤,心头一热,声音哽住:“我……不行,这太明显了——”宋斯年打断:“吃。你不吃,就真的让他们得逞了。”工棚里安静几秒,随后有人低声议论。“他这是明着护啊。”“有意思……这俩人怕是有点不一般。”更多人则不敢大声笑了。高年级几个交换了个眼神,面色都不大好。夜阮时苒躺在硬木板上,翻来覆去,眼前总是那一幕——他手背被烫红,却一句都没说。灯火暗淡,她心口滚烫,眼角忍不住酸涩。风呼呼刮着,沟渠边的草叶上挂着薄霜。一排排学生拿着铁锹下到沟底,开始清理泥土。冻土表层硬,可里面潮湿。挖着挖着,边坡被震松,碎泥不断往下掉。有人小声嘀咕:“这沟渠不稳,挖下去要出事。”高年级的头头却冷声打断:“怕什么,抓紧干,完不成任务,大家都别回去!”阮时苒在沟底,手上水泡刚结痂,握锹时火辣辣疼。她咬牙没停。忽然头顶传来“咔嚓”一声,紧接着泥土哗啦啦塌下。“塌了!”:()七零年代:看见弹幕后我拳打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