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阳光有点刺眼。阮时苒从酒店出来时,风从北面刮过来,吹得人眼睛酸。街边的槐花刚落,空气里混着淡淡的甜味。她裹了件风衣,刚走到地铁口,手机震了一下。【楼下。】……两个字。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看到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在马路对面。驾驶座的车窗降下,他坐在那儿,单手搭在方向盘上。阳光照在他侧脸上,整个人像被风磨过的光。她愣了两秒。“你这人……”她走过去,低声道,“说接我是开玩笑吧?”“我从来不开玩笑。”“你昨天刚做完报告,今天就开始当司机?”“我想当。”她没辩。他下车替她拉开车门,动作一如既往的克制。“去哪儿?”“随便。”“那先吃饭。”“行。”他开车不快,路上放着广播,两个主持人说话笑闹,背景音乐轻轻的。她侧头看着窗外,一会儿阳光,一会儿阴影。偶尔能从玻璃上映出他侧脸的倒影……眉骨、喉结、眼神,仍旧让人心里那根弦紧着。“看什么?”他问。“看你开车。”“我以为你在想别的。”“比如?”“比如……后座。”“宋斯年!”他笑出了声:“逗你。”她咬着牙转开头,耳尖红得厉害。“你这人还是那样。”“哪样?”“嘴贱。”“那你还笑。”“我哪笑了。”“嘴角都弯了。”她狠狠吸了口气,转头看窗外。……餐馆选在大学附近,一家老式的面馆。门口挂着竹帘,进门就是热气腾腾的香味。他替她拉椅子坐下,服务员递上菜单。“还吃以前那种?”“哪种?”“牛肉面多放辣,汤要清。”她愣了一下。“你居然还记得。”“没什么好忘的。”“那你呢?”“我一样。”他笑了笑,“你吃一碗能喝我一碗汤。”她:“宋斯年,你再说一遍?”“我说事实。”“事实也欠打。”“那你打我。”她拿筷子敲他手背。啪……一下,脆响。他没躲。只是低头笑了笑:“这就算惩罚?”“你要再贫,我还能加菜。”“行,认罚。”他们吃得不急,面汤冒着热气,蒸汽模糊了窗。店里放着老歌,《外面的世界》一遍接一遍。“毕业的时候你去过海边吗?”他问。“没有。”“那下次去。”“凭什么你决定?”“因为我准备带你去。”“带我干嘛?”“看海。”“我在南方都没去。”“那我欠的,都补上。”她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他眼神平静,像是真的计划了很久。……饭后,他提议去研究所看看。“你不是老说想看看我工作环境?”“我什么时候说过?”“梦里说的。”“宋斯年。”“开玩笑。”她翻了个白眼,但还是跟着他去了。研究所的走廊安静,地面干净得能照出影子。实验区在玻璃门后,灯光亮得刺白。他给她换上白大褂。“穿这个有点熟。”“是。”他应,“你以前就喜欢挑最小号。”“那会儿我瘦。”“现在也不胖。”“你少拍马屁。”“我陈述事实。”她忍着笑,往前走。实验台上摆着新型的测试设备,金属壳反光。他在一边调节,动作干净利落。阮时苒靠在桌旁,看着他手指敲击的节奏,忽然有点恍惚。她记得当年他们第一次合作实验,他整整改了她的数据三遍。那时的她觉得他固执、死板、没情趣。现在再看,那种专注反倒让她心里发热。“看什么?”“你工作。”“看出花来没?”“还真有。”“什么花?”“像认真样的男人。”他笑着抬头,眼里那点笑意藏不住:“那你现在想买吗?”“买什么?”“我这认真样。”“宋斯年!”他笑得更大声。……下午五点,实验室的灯一盏盏亮起来。外头天色暗了。她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摩挲桌沿。“你每天都这样?”“差不多。”“挺枯燥的。”“但有意思。”“你就不觉得孤单?”“以前会。”“现在呢?”“现在有你来了。”她看着窗外的余晖,没转头。“宋斯年。”“嗯。”“如果哪天我又要走,你还追不追?”“追。”,!“追到哪?”“你去哪,我去哪。”她笑出声。“那我要是故意躲?”“那我就学会迷路。”他这句话,说得太轻。轻得不像情话,却比情话更真。她心跳乱了一下,垂下眼帘。空气里安静得只剩机器的轻嗡。“宋斯年。”“嗯?”“我这几年其实挺怕的。”“怕什么?”“怕你忘。”“那你现在呢?”“现在我怕我信了。”他走近一步。光线打在他眼里,那种熟悉的亮再一次让她失防。“那就信。”他说。“要是你又走呢?”“那我带上你。”“我没签合同呢。”“那就先口头约定。”“谁跟你约……”话没说完,他伸手,指尖在她掌心一碰。她整个人都僵住。“这是签字。”他笑着说。她想推开,结果只是轻轻呼出一口气:“你真欠揍。”“我知道。”“还笑?”“笑你回来了。”……夜幕降下,实验楼外的路灯一盏盏亮起。两人并肩走出大门。风有点凉。他伸手去挡她的风,她没拒绝。“你还要留几天?”“看工作。”“能不能多留一晚?”“为什么?”“我还有话没说。”“那你先说一句试试。”“我喜欢你。”她愣了。“这算是开场白?”“这是续集。”她低头,轻轻笑:“宋斯年,你现在胆子比以前大。”“因为这次,我想抱得更久。”那天从研究所出来,天已全黑。夜风凉,却有股松弛的味道。两人走在街边。路灯一盏盏亮起,落在他们肩上。阮时苒打了个哈欠:“宋博士,你今晚打算送我回酒店,还是继续‘兼职司机’?”“都行。要不……你来我那?”她停了两秒。“你确定这是邀请?不是诱拐?”“安全合法,有门锁。”“我怕新闻标题明天变成:‘科研界青年才俊涉嫌拐跑旧爱’。”他笑,侧头看她:“旧爱?所以你承认你是?”她被噎了下,瞪他一眼:“你可真行。”“我就问问。”“你这是套话。”“我希望是套牢。”“宋斯年!”他笑出声,语气轻得像风:“那就当我开玩笑。”……他住的地方离研究所不远,是间小公寓,布置干净得过分。白墙、木地板、简洁的家具,窗台上放着一盆吊兰。“你这是住人吗?还是实验动物?”她打量一圈,“太整齐了。”“乱你来。”“我不收拾。”“我乐意。”她挑眉:“你这人怎么还挺……上赶着?”“怕错过。”“错过什么?”“你。”她无语,低头换鞋,嘴角却没忍住往上翘。……厨房的灯亮着。他去煮水,她靠在门边,看着他翻柜子找杯子。“你平时也自己做饭?”“偶尔。”“那冰箱里那袋速冻饺子是谁的?”“我。”“一个人吃完?”“有时候分两顿。”她笑出声:“你这生活质量堪忧。”“那你改善。”“我?”“我吃饭不挑。”“宋斯年,你能不能……”她顿住。“能不能什么?”“别一张嘴就撩。”“我没撩。”“那你说‘我吃饭不挑’这句话,听着像正经的吗?”“挺正经。”“我信你才怪。”他笑着倒水,递过去。“烫,小心。”她接过杯子,手指碰到他指尖,微微一颤。空气静了几秒。他开口:“你还打算回南方吗?”“工作还没辞。”“那要不要考虑换地方?”“去哪?”“留下。”“宋斯年。”“嗯。”“你这话要是放以前,我肯定骂你一句‘你想得美’。”“那现在呢?”“现在我可能得考虑考虑。”他抬头,嘴角一动:“那我能等。”“你就不怕我拒绝?”“你从来没真的拒过我。”她愣住,反驳不出来。……饭后,他提议:“要不今晚别回酒店了,我送你回去太晚。”“那我睡哪?”“床。”“那你呢?”“沙发。”“你确定能塞得下你那一米八?”“弯着也行。”她斜眼:“宋博士,你要不要考虑提前写检讨?”“我还没犯错。”“你这话我得记着。”“记着。”他笑,“回头我犯了你就有理由罚我。”“罚你干嘛?”“看你心情。”“宋斯年,你这人怎么能……”她顿住。,!“能什么?”“能把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真心话从来不用掩饰。”她的心口一阵轻微的热。“那我要是现在说不走了,你怎么办?”“我去拿备用牙刷。”“……你早准备好了?”“我预感到会有今天。”她瞪他一眼,半是气半是笑:“你太自信了。”“我信我们。”他那语气太平静,平静得像陈述物理定律,却让人心乱。……夜深,窗外风声轻。她洗完澡出来,头发半湿。他在客厅铺被子,弯腰的动作利落。“你真睡沙发?”“你真让我睡床?”“我还真舍得。”“那我不敢。”“行啊,你还挺讲道理。”“那你睡吧。”“好。”“阮时苒。”“又怎么了?”“我睡觉轻。”“所以?”“你要是醒了,就叫我。”“叫你干嘛?”“怕你做梦。”她轻轻笑了一下,低声:“我梦见你不理我怎么办?”“那我会回梦里去理你。”“……宋斯年。”“嗯?”“你这张嘴迟早出事。”“出在你这儿也行。”她抿唇,没接话。空气变得有点热。她转身回卧室,关门时听见他低低的一句:“晚安。”“晚安。”她回。门合上,灯光从门缝里溢出一点。她靠着门,轻轻呼了口气。……半夜。她醒了。外头风还在刮,偶尔有树枝刮在窗上。她翻了个身,忍不住起床,轻手轻脚走出去。客厅灯没关。他睡得不深,一动就睁眼。“怎么了?”他声音哑哑的。“我渴。”“水在桌上。”“我怕打翻。”他起身,替她倒水。她接过杯子时,指尖再一次碰到他的。那种感觉……轻,但不稳。他没说话,只低头看她。她被那目光看得心发慌,干脆侧过头。“你别那样看我。”“哪样?”“像要把人看进心里。”“那我确实想。”她想走,被他一把拉住手腕。“宋斯年……”“我什么都不做。”他声音很低,“你别慌。”她没出声,只感觉手心被他轻轻握着。那种温度,从指尖一路往上爬。“你要是再说话,”她低声道,“我真走了。”“那我不说。”他果真安静下来。一阵风从窗缝钻进来,吹动她的发。两人就那样安静对视。好像所有的“等”“怕”“不确定”,都在这一刻找到了答案。……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帘洒进来。他已经在煮粥。“你几点起的?”她揉着眼。“六点。”“你是不是有病?”“习惯。”“你连这都不改?”“你来了,改也行。”她拿着碗,靠在门框上,嘴角含笑:“宋斯年,你这人真是……有点危险。”“那你还不走?”“我在研究危险。”他低笑:“那我配合。”阮时苒睁眼时,厨房那边已经传来轻微的碰碗声。她披着睡衣走过去,还没出卧室门,就闻到了粥香。“你起这么早?”她声音带着点睡意。“习惯。”他侧头,朝她笑了下。那笑一闪而过,却带着种让人心口轻微发烫的温度。“宋斯年,你这生活节奏,根本不适合合租。”“那你调我。”“你以为你是机器?”“你不是修得快。”“我修数据,不修人。”他抿着笑,舀粥的动作没停。“那也得有个实验对象。”“宋博士。”她眯起眼,“你这是在暗示什么?”“我说我自己。”“你最好是。”她靠在门框上,看着那碗粥渐渐冒出热气。“你到底是学科研的,还是学撩的?”“理论结合实践。”她轻轻笑,转身去洗脸。早餐桌上,气氛奇怪地安静。她低头喝粥,他不说话。只是偶尔抬眼,静静看她一会儿。那种“看”的方式太熟——平静、节制、却让人坐不住。“你盯着我干嘛?”她抬头。:()七零年代:看见弹幕后我拳打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