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无论谁敢……
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低咒,声音沙哑而危险,与他平时那副腔调截然不同,里面浸透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控制室内,温度仿佛骤然降低。
只剩下虚拟键盘无声的密集敲击,和一种骤然降临的、如同实质般的、充满绝对毁灭意志的紧迫感。
之前所有的闲情逸致都已蒸发,此刻,Zimo的整个世界,都浓缩到了那条绝望的求救视频上,凝聚在了那个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立刻找到并保护起来的、叫他强子哥的少女身上。
真正的风暴,往往起源于视线之外。而这一次,风暴,正带着前所未有的狂暴,降临在向来以冷静自持的旁观者自居的Zimo心头。
他的巢穴,他内心最深处那座精心构筑、隔离了所有光明的堡垒,正在因为这一缕月光的骤然黯淡而剧烈震颤,几近倾颓。
西伯利亚的寒风像钝刀一样刮过荒芜的平原,卷起地上的积雪和尘土,抽打在废弃工厂生锈的铁皮外墙上,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Zimo站在视频终止的地点——那座庞大、寂静、如同钢铁巨兽残骸的工厂入口前。
他穿着一身厚重干练的深色大衣,身形挺拔,但镜片后的眼睛里却布满了血丝,以及一种几乎要压制不住的、深沉的烦躁。
几天了。
他动用了手上能动用的几乎所有资源,把这附近篦了一遍又一遍。
当地的线人语焉不详,眼神闪烁,似乎有所顾忌,又似乎真的毫不知情。
监控?
这片被遗忘的角落,连电力供应都时断时续,所谓的公共监控系统形同虚设。
工厂内部更是如同迷宫,到处都是倒塌的钢结构、废弃的机床和深不见底的阴影角落,残留的些许痕迹也早已被后续的风雪和可能的刻意清理破坏殆尽。
他找不到她。
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那个在他庞大信息网络中几乎无所不能的Zimo,此刻却像个无头苍蝇,在这片冰冷的废土上徒劳地嗅探。
这种失控感,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的理智。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一拳砸在旁边锈迹斑斑的管道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指关节传来刺痛,却远不及他内心的焦灼。
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将所有人与事视为棋盘上的棋子,可现在,他最珍视的那颗棋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被人动了,而他却连对手是谁都摸不清!
这种无力感让他几乎发狂。
寒风灌进他的衣领,让他打了个寒颤,也带来一阵尖锐的悔恨。如果……如果当初没有拒绝她……
回忆如同破闸的洪水,汹涌而至。
那是在国内,一个夏夜,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甜香,穿着干净利落校服的她,站在月光下,仰着头看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盛满了星光和不顾一切的勇气。
强子哥,她声音清脆,带着少女特有的倔强和天真的热烈。
我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我知道你做的事可能……很危险。但我不怕!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那时的他,刚刚在阴影世界里站稳脚跟,手上即将沾上洗不净的血污,脚下是看不见的万丈深渊。
他看着她清澈的、不染尘埃的眼睛,感觉自己肮脏得像个怪物。
他怎么能……怎么能把这轮月亮拖进他永无止境的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