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我确实半信半疑,十分真心里,七分想出来玩,三分为民祈福,”沈洛华望着高大的佛像,
“只是到这里后,回想这一路来,我忍不住会想,如果神佛真的存在,那他有没有看到过百姓的悲痛,听到过他们的祈求,若是有,他保佑他们了吗?若是没有,那百姓的供奉又算什么。”
沈洛华望向佛像的眼神逐渐平淡下来,像无风无浪的湖水,纵然头顶骄阳,却感受不到一丝暖意。
“走吧,”沈洛华转身朝台阶下面走,“先相信一下你这个大夫。”
方雪明站在原地未动,直到鸢心又喊了他一句,他这才转身跟上。
出了寺庙,沈洛华让鸢心在下面等,方雪明跟着她上马车,顺手将帘子撩起,并未放下。
沈洛华嗤笑一声,“你倒懂得避嫌。”
“应该的。”
方雪明也不多耽误,直接示意沈洛华将手腕放在脉枕上,然后专心把脉。
沈洛华早起本就有些困,又走了这么大一会儿,眼皮早就垂的不像样,正好借着方雪明诊脉的功夫阖眼休息。
只是一想起方才台阶上杨笛衣说的话,沈洛华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相信她就算了,她都说的那么明显了,居然还没想起来她。
沈洛华顿感胸腔一股子无名火,烧的她燥热。
睡是睡不着了,只是这厢她一睁眼,就看到方雪明为她把脉的手腕竟是控制不住的轻颤。
沈洛华眉心微蹙,“你受伤了?”
方雪明看了眼手腕,无所谓道,“无事。”
又是这样,又来了,沈洛华深吸一口气,怎么他们一个二个,什么都喜欢瞒着自己,自己是洪水猛兽吗,他们就这么唯恐避之不及。
再看向他那张淡如水的脸,沈洛华冷声道,“若是勉强就不要来,我又没上赶着求你来给我把脉。”
刚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不料被方雪明眼疾手快地按了下来。
方雪明隔着衣袖,并未直接碰到她的肌肤,只是将她手腕重新放回脉枕,温声道:“刚刚不是还说,相信一下大夫吗?”
“信任是相互的。”
方雪明眨了眨眼,再开口声音里多了几分无奈,“我外祖向来重视身体,其余几人初到江南时,我外祖就压着他们在医馆里诊过脉,他知道客栈里还有位远方来的腼腆朋友,特意吩咐不能怠慢你,让我来给你把脉。
至于我的手腕,真没受伤,只是这些日子在医馆里看诊的次数多了,一时有些吃不消,过两天就好了。”
“也是因为这样,我今日才偷个闲,来给你把脉。”方雪明笑着看她,“另外一只。”
他这般敞亮,沈洛华反倒有些不自然,咳了两下嗓子,把另一只手腕伸出去,“没事就行。”
方雪明继续专心诊脉,沈洛华经此大起大落,深吸一口气也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思绪还是忍不住乱飘,飘着飘着,突然想起另外一事来。
“对了,你们不是夫妻吗,杨笛衣为什么没住在方氏医馆。”
“她身子需要调理,医馆太吵,客栈也是医馆的,隔音和设施更适合病人,住客栈反倒宜于养病。”方雪明收回手,“你的身体倒是不错,脉象平稳有力,气血充足。”
沈洛华微仰起头,“那是自然。”
“不过,”方雪明又道,“你近日是不是有些思绪不宁,夜间多梦?”
沈洛华瞥他一眼,“是又怎么了?”
“不怎么,”方雪明想了想道,“我给你开几副药调理一下?”
“不要,”沈洛华一口拒绝,“又不是什么影响很大的毛病,犯不着喝药。”
“那行吧。”是药三分毒的道理他自是明白,方雪明也不好强迫她,看了眼外面尚无杨笛衣两人身影,“馆中还有其他事,那我先走了?”
沈洛华点头,方雪明三两步跳下马车,转身又行一礼,这才离开。
人走了,马车里无比舒适,坐着坐着,沈洛华困意重袭,招呼鸢心留意着上面的动静,脑袋一栽,补眠去了。
半刻后,杨笛衣和周悬草草逛完了上面的庙宇,担心沈洛华她们等久了,便也打算下去。
走之前杨笛衣又看了眼佛像,“你真不拜一拜吗?”
周悬在旁摇了摇头,“不用。”又想起什么似的问道,“还未问你,方才许了什么愿。”
“秘密,”杨笛衣灿烂一笑,“有缘回来的话,到时候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