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伶敏大惊失色:“怎么会?我明明、我明明已经把引走的魂魄引回你的体内了,你已经记起来了,是吗?你在故意骗我?想用这样的方式报复我?”
“我说的都是实话,报复你什么?我没那么无聊。”陆行舟皱着眉,他心中的天平又倒向了另一边,也许他跟“他”毫无关系,所以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宁归柏问:“你觉得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这倒是没有。”陆行舟摇头。
廖伶敏还在想着撇清关系:“这跟我没有关系,我没有动手脚,我什么都告诉你们了。我敢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
“如果不是你,这件事根本不会发生。”宁归柏色如寒霜,“所以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话,他没恢复过来,你休想全身而退。你想想办法。”
廖伶敏神情颓然:“我尽力了,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陆行舟看到廖伶敏脖子上的伤口,他心软了,他扯了扯宁归柏的衣袖:“算了,你别吓她了,我感觉她没有撒谎。”
“我不吓她。”
但也不能完全放过她,宁归柏对廖伶敏说:“从现在开始你跟着我们,他没好起来,你哪也不能去。”
陆行舟问:“我怎么办啊?”
宁归柏说:“再过一个多月,等船到了蓬莱,我们就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找人,你会恢复的。”
一个多月?可是他还有半个月就要中考了。这话陆行舟没说出来,他能察觉到,宁归柏的担忧不比自己的少,他不想再给他增添压力。
宁归柏转向廖伶敏:“把引魂灯给我。”
廖伶敏递给他:“你拿了也没用,里面已经没有任何人的魂魄了。”
宁归柏不管,他将引魂灯收入袖中。
“饿了么?”宁归柏一转身,又换了副神情,“我们回去吃饭吧。”
廖伶敏:“……”
陆行舟没心情吃饭,但人是铁饭是钢,他点头说:“好,去吃饭。”他像个牵线木偶那样,跟着宁归柏走了。隔了几步,廖伶敏跟在他们身后。
蓬莱能吃的东西也就那几样,不是鱼就是鸡蛋,不是椰子就是红果子。但宁陆二人的心头都被愁云笼罩着,没心思捣鼓好吃的,于是随随便便乱七八糟地吃了顿,完全只为了应付肚子。
廖伶敏也烦,她来蓬莱这一趟,弟弟没救回来,还惹一身骚。陆行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记忆,难道她要一直这样跟着他们,当他们的出气筒吗?
当晚陆行舟做了个梦,梦里闪过了许多他不认识的人,他们都看着他,小舟小舟地喊。陆行舟想回应他们,却张不开嘴。
陆行舟醒过来,冷汗粘在身上,他缓了好一会才起身。
不过一场梦,竟让他有了前世今生的错乱感。陆行舟去找宁归柏:“我想问你一些事情。”
宁归柏说:“好。”
“这里的人,都喊他‘小舟’吗?”
又说“他”了。宁归柏说:“比他年纪大的,多数都这么喊他。”
“‘小舟’的爹,眼睛下面是不是有一颗痣?”
“是。你怎么知道?”
“爹,是不是死了?”
“……是。”
“我梦到他们了,他们好像都在跟我说话,还是在跟‘他’讲话。”
廖伶敏的声音冒出来:“我想到了一种可能,你那一半三魂七魄重新进入体内,需要重新融合,或许等融合完毕后,你就能恢复正常了。”
陆行舟问:“什么是正常?”他用拳头捶着脑袋,好痛苦,此刻没法回到现实世界的痛苦,接受自己有可能已经在异世生活了八年的痛苦,这种无力让人愤怒。
宁归柏抓住他的手,不让他继续捶脑袋。
“我告诉你什么是正常,生离死别是正常,无可奈何是正常。”廖伶敏在火上浇了一把油,转身离去了。
陆行舟想,不错,生离死别是常态,可不应该是十四岁的人的常态,他没做过坏事,没伤害过人,为何要让他来承受这种跟年纪不符的苦难。
“别听她的。”宁归柏突然抱住了陆行舟,他轻轻地拍着陆行舟的背,这是他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姿态僵硬,略显笨拙。
“我不知道。”陆行舟的声音闷闷的,他埋在宁归柏的颈窝处,嗅着宁归柏的味道,他觉得很好闻,这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
宁归柏不知道说什么好,他就这样轻拍着陆行舟的背,直至陆行舟在他的怀中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