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师伯母,我和小雪便踏上了前往极北之地的旅程。
北方苦寒,不同于雷夏泽畔的温暖湿润。
一路上,风沙肆虐,昼夜温差极大。
白日里,烈日当空,晒得人口干舌燥;夜间,寒风呼啸,气温骤降,即便是包裹在厚实的衣物里,也感到丝丝寒意侵入骨髓。
我们跋山涉水,餐风露宿。
干粮成了唯一的食物,清水也变得珍贵起来。
小雪虽然娇弱,却从未抱怨过一句。
她总是默默地跟着我,即使脚磨出了血泡,即使嘴唇干裂得厉害,她也只是咬着牙,不发出任何声音。
她的坚韧让我既心疼又敬佩。
我知道,她是在努力证明自己不是我的负担。
然而,强装的坚强,终究有绷不住的时候。
那夜,我们在一个荒凉的山洞里歇息。
洞外寒风呼啸,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这片大地的悲凉。
洞内生了一堆小火,火光摇曳,勉强驱散了些许阴冷。
疲惫了一天的我,靠着洞壁,很快便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然而,就在我即将完全睡着的时候,一阵极轻微的抽泣声,如同羽毛般拂过我的耳畔。
我的心猛地一颤,倦意瞬间消散。我睁开眼睛,却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借着微弱的火光,悄悄地看向小雪的方向。
她正背对着我,蜷缩着身体,用双手紧紧地捂着嘴巴,努力压抑着那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呜咽。
她的双肩在微微颤抖,瘦弱的背影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单薄和无助。
泪水无声地从她指缝间渗出,打湿了她额前的几缕白发,也打湿了她颤抖的衣襟。夜色和火光,都无法掩盖她此刻散发出的无尽悲伤和绝望。
她没有发出太大的声音,甚至连抽泣都带着极力的隐忍,仿佛怕惊扰到我,怕让我看到她的脆弱。那隐忍的悲伤,比放声大哭更加让人心疼。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生疼。
我知道她哭泣的原因。
不仅仅是身体上的疲惫,更是精神上的重压。
月河村的惨剧,亲人的离世,乡亲的误解,以及这无穷无尽的赶路……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座座大山,沉甸甸地压在了她稚嫩的肩上。
她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啊!
本该是在父母膝下承欢的年纪,却要独自一人承受这般巨大的痛苦。
而我,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的人,昨夜却差点做了那般禽兽不如的事情,更是用一个谎言,去掩盖我的罪恶。
她是不是又想起了她的爹,她的弟弟小朔了?
她是不是又想起月河村那些乡亲的怒骂了?
她是不是又想起那个怪异的白色东西了?
我的心里充满了自责和悔恨。
我多想上前抱住她,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告诉她有我在。
但我更怕,我的出现会让她更感羞耻,让她脆弱的伪装彻底崩塌。
山洞里,除了呼啸的风声,只剩下小雪极力压抑的,破碎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