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被拒绝,又被拒绝,再被拒绝,我也无法斩断对椎太的思慕。最初察觉到自己对椎太的感情,要回溯到十年前,也就是我还在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那时的我尚不知道“恋爱”这个词,就十分轻率地对椎太告白了,并且被轻易地拒绝了。在那之后,我始终无法忘怀初恋之情,在小学六年级时再次战败。在初中二年级时又一次失恋后,我心想,怎么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永远都无法成为椎太的女朋友,我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会因为太过喜欢椎太,而开始讨厌自己——一直对椎太执着不放的自己;目光一直只追逐着椎太,只在乎椎太的看法的自己;对椎太以外的人和事都毫不关注,不曾在自己的世界里花心思的自己。
我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十分厌烦,在初恋的小船第三次被击沉后,我决定以此为契机,让自己脱胎换骨。我对樋口宣布要开展“脱离椎太运动”。在下定这一巨大的决心后,为了将多余的热情转向其他事情,我加入了女子排球部。不管是在教室里,还是在社交平台上,我都积极地结交新朋友,给被椎太填满的世界重新涂上新的色彩。我还制定了“目光追随椎太一次,就罚款十日元”的规定,还因此偷偷存出了一笔零用钱。
然而,唯有跟椎太报考不同的高中这一件事,我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听说坂下你跟我读的是同一所高中,请多指教!”
椎太露出爽朗的笑容(这让人很难想象他曾经拒绝过我三次)对我说出这话时,我在心里发誓,高中三年期间,无论如何也要死守“多年老友”的位置,不能让这个与攻心利器别无二致的笑容蒙上阴霾。只要不奢求过多,我就能一直待在“女性朋友”这一安全地带。
幸好高一、高二时,我和椎太被分在不同的班级,交集很少,我因此不曾产生情感上的波动。偶尔在走廊上与他擦肩而过,也只是互相打一声招呼,仅此而已。这样就好,这样很平和,然而……
“叮咚。”内线电话突然响了,我一下子从濡湿的枕头上抬起头来。
几秒钟后,隔着门传来妈妈的声音。
“由舞,樋口来了。”
樋口穿着藏蓝色卫衣和牛仔裤,一身毫无魅力的打扮,轻车熟路地闯入我的房间,“咚”的一声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眼里闪着极具洞察力的光。
“你的房间还是老样子,一点儿魅力都没有,该说是粉色的东西太少,还是带荷叶边的东西太少呢……啊,漫画书又变多了。哇!竟然还在,那张海报,在墙上贴《航海王》海报的女高中生真的很少见啊。”
“不要在我的英雄身上挑毛病。”
我坐在床沿上,狠狠瞪了樋口一眼。
“你手机的待机画面该不会也是……”
“是路飞啊,不行吗?”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很厉害。”
“话说回来,你来干吗?”
樋口擅自吃起我的柿种来,听到我的疑问,黑框眼镜底下的眼睛终于看向了我。
“我想着直接当面问你和椎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样比较快。”
“发生了什么事……”
“不可能什么事也没发生。直到最近,你都还说着好多诸如‘女性朋友的地位是最好的’‘即使他和女朋友分手了,和女性朋友的关系也会持续到永远’之类的大彻大悟的话。也不知道你到底是出于优越感,还是单纯的嘴硬。可你却突然又要告白了,是有什么事情点燃了你对他的眷恋吧?”
樋口猜得实在是太准了,我一时愣住了,然后摇摇晃晃地走近樋口,拿起装有柿种的密封袋,再次回到床沿。
“樋口,仅仅一两分钟的聊天,就能让三年来的禁欲生活化为泡影,会有这样的事吧?
“你和椎太聊了一两分钟啊。”
“你总算有好好听我讲话了!”
我的自制力已经到极限了。我很想向人倾诉这些,心里一直憋得慌,便以一种波涛汹涌之势的语速飞快地讲述起那天发生的事来。高中的朋友都不知道我的过去,虽然很遗憾,但没有人比樋口更适合听我说这些了。
“事情发生在五天前,契机是我被男子排球部的一个叫大西的人缠上了……”
我回想起那天放学后——我急急忙忙赶去女子排球部进行训练,刚踏出教室,便被等在门口的大西逮住,他提出了一个无理的要求。不管我怎么回绝,他都不肯作罢。
“拜托了,坂下。就是这样。”
“不行。”
“这是我毕生的请求。”
“说不行就是不行。”
这样毫无成果的交涉不知重复了多少遍。
“真的放过我吧,你去问问其他人吧。”
“我已经挨个儿问过一遍了,全军覆没,你是最后的希望。”
“我更不愿意了。”
“求求你了。”
没完没了。在我几乎一筹莫展的时候,旁边传来一声“哟”。
我转过头去,发现椎太站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