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乔认出是那辆黑色的奔驰。
光柱渐渐淡下去,车门一嗒,穆益谦从里面下来。沈南乔看他从暗处走来,轮廓渐渐清晰,那轻抿的唇边,若有若无的笑。
心里不禁一动。
“沈导可真有闲情逸致啊。”穆益谦的语气充满了讽刺和冰冷,南乔才意识到自己和韩宇还维持着刚刚亲密的姿势。
南乔往后退了退,与韩宇保持了距离。穆益谦见状,脸色稍有缓和。
在一旁的韩宇疑问道:“沈导,这是?”
穆益谦觉得自己近来很反常,从前他很少用这种刻薄的语气说话,可最近他总是忍不住,心里难受得紧。他深邃的眸子定在韩宇身上,嘴边一抹冷笑:“沈导,刚回来就有护花使者相伴左右,厉害呀。”
南乔看着眼前这个刻薄的穆益谦,觉得很陌生。
韩宇握紧了拳头,正要争辩什么,便被南乔阻止:“这是我们电影的投资方,穆老板。”韩宇头一撇,将怒气化作一声冷哼。
穆益谦倒是轻笑,一脸不屑。然后看向沈南乔:“沈导,不介意跟我谈谈吧。”
南乔没有立即回答他,看了看韩宇:“谢谢你送我回来,剧本你先看着,有想法再和我联系。”
韩宇疑惑地看了穆益谦几秒,最终还是朝南乔点点头,然后离去。
“舍不得?”穆益谦见沈南乔看着韩宇的车离开,不禁冷讽。
沈南乔语气冷薄:“不关你的事。”
“当着丈夫的面精神出轨,还说不关我的事?”
“我明天就叫律师准备离婚文件。”沈南乔不愿多说,正想离开,手腕却被穆益谦突然抓住:“你以为我会这么轻易放过你!”
南乔一怔,转头看他,声音低沉,似充满了千回百转的无奈:“你真就这么恨我吗?”
是的,三年来,她一直想问他,真的就这么恨自己吗,恨到可以不惜一切代价筹划一出爱情的阴谋,只为了报复。
三年前,当她无意间在他办公室里,听到他对父亲说的那番话,从此之后便永远也忘不了。那一个个字像尖锐的钉子一样凿凿地砸在心上,血淋淋地撕开自己爱情的丑陋真相。
无数个夜里,父亲微弱的声音清晰地萦绕在耳:“你不可以这么做,我女儿是无辜的。”
“父债女还!不应该吗?”
当时,沈南乔就木然地站在那黑沉沉的玻璃后面,看着自己的影子映在玻璃窗里就像沉在水底的珠玉。手臂发颤,整个身子不住地抖动,掩着张大的口却不敢出声,任眼泪直直地打在手心,似人在噩梦中,不论怎么挣扎,却也醒不过来。
好一个父债女还,沈南乔永远也忘不了当时穆益谦咬牙切齿,几欲将人心撕碎的声音。他就这样用一席话杀死了自己的父亲,杀死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唯一亲人,杀死了她心里所想所为的那个最重要的人,杀死了她留在世上可辨血脉的唯一证据,杀死了她对亲情的全部承载。
她又何尝不恨他,不恨他啊。
穆益谦看着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霎时一怔,手指竟微微颤抖,真就这么恨她吗?他也无数次问过自己。
他没有回答,拿出一叠照片:“作为投资方,我有责任提醒你,这类事情最好不要发生。”
沈南乔接过一看,是前几日自己救韩宇的照片,不是杂志上登的那些,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她一怔,然后恍然大悟,原来那天自己已经被记者拍下,只是早被他处理了。
但是她不知道,当时穆益谦得知这个状况时,疯了一样奔到现场,看到医生说没有大碍才慢慢放开紧握的双手。
“穆总,我想我有分寸。”沈南乔瞥了他一眼,语气冰冷。
“有分寸?!有分寸还和他烛光晚餐!”穆益谦恼怒道。
“你跟踪我?”沈南乔有些怒气。
“我有那闲心吗?一大堆记者早就盯上你们了。”穆益谦道:“沈南乔,你回来这么久了,我给过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来找我,可你竟然置若罔闻,再这样下去,别怪我没耐心!”
“找你干什么!你不是希望我痛苦不快活吗?现在一切都如你所愿了,你还想怎么样?”
“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希望你痛苦,想要折磨你让你不快活。”穆益谦几乎吼了出来,“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我提醒你,如果还想要拍你的电影,最好别惹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