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认你已经不在乎能不能得到花家的休书,因为你已经不想跟若伶在一起了,你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你不爱她了……”
“不……我没有!”
“你有!你爱上了别人!”
“我没有……”
“那个人就是云翩。是云翩!”
声音到这里,猝然消失。暴雨之中,寻不到丝毫痕迹。惟有陆颜留像个疯子似的跪在雨地里。良久,他缓缓地站起身,就像刚才云翩离开的时候那样,失魂落魄地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走着。
朝着相反的方向。
云翩亦是独自在街上游**着,衣裳已经淋得透湿,青丝一缕一缕全贴在后背。她觉得身体好像有些发烫,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突然,头重得好像要从脖子上掉下来似的,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醒来的时候,云翩发现自己是躺在温暖的大**,红色绣牡丹的华被将她盖着,鹅黄的窗幔半开半掩,阳光从雕花窗外照进来,映射在窗幔上,仿佛绣着朵朵暗色的花纹。
“姑娘,你醒了?”
忽然被这声音一提醒,云翩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是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一身素雅的打扮,面容十分清秀。她轻轻地问了一声,“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紫衣女子莞尔一笑,道:“云翩姑娘不必害怕,这里是天绣庄呢。”
云翩悬着的心稍稍稳了下来。原来这里是如姬姑娘的天绣庄,那这紫衣女子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奇怪了。
紫衣女子拿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来给她穿上,说道:“你怎么不爱惜自己,跑大雨里淋着呢?幸亏我家姑娘发现你昏倒在天绣庄门口,把你给救了回来。姑娘已经吩咐嫣红去请大夫了,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她说着,看云翩一脸茫然,笑了笑又道,“我叫姹紫,我跟嫣红都是伺候如姬姑娘的。”
正说着,嫣红便掀了帘子进来,“姹紫,她醒了吗?大夫已经请来了。”云翩一看,前后进来的三个人当中,有一个白须的老大夫,一个穿红衣、笑容娇媚的女子,想必就是丫鬟嫣红。最后进来的那个,一身素雅的藕荷色衣裙,眉目之中含情带笑,正是如姬。云翩盈盈一拜,“云翩谢过如姬姑娘的救命之恩。”
如姬伸手扶她,“嗳,这算什么救命之恩呢,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我不救你,那大街上任一个路过的人都会救你,我也是赶巧了,这说明咱们之间是有缘分的。”如姬说着,瞧着云翩苍白的脸色,便拉她坐下,“你这雨可淋得不轻呢,快让大夫给你瞧瞧,你要是病了,那还不得把某些人给急死。”
云翩心中一凛,知她说的是花无愁,心痛又袭上来。大夫把完脉,她还愣着,如姬推了推她,“云翩,发什么呆呢?”
云翩道:“我……我还是走了。”
如姬不许,“你说的什么胡话?刚刚大夫说了,你受了风寒,病得不轻,得好好休养。你出了我这天绣庄,走不了几步又得昏倒。再说了,你现在能去哪里?”
云翩顿时愕住。如姬说得没错,她还能去哪里呢?天大地大,哪里还能容得下她?她几乎要流下泪来,“如姬姑娘,你见过他了?”如姬微微一笑,“你别多想了,他赶你走,我收留你,你就安心留在天绣庄。好吗?”
云翩声若游丝,“他……他是怎么说的?”如姬笑道:“他要你留在天绣庄,还托我好好地照顾你。”云翩的睫羽轻轻一颤,终是掉下泪来:“姑娘不用骗我了,他若是还在意我,就不会知道我这副光景也不来瞧我。他已经赶我出府了,我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他怎么还会理我?”
如姬想起自己刚救云翩回来的那会儿,看她迷迷糊糊,连梦中都带着哭喊,她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首先想到的就是到花府去找花无愁,谁知花无愁听她一说,却只道出,我已经将那个人赶出花府了,她是生是死都跟我没有半点关系。
如姬顿时皱眉,“你连去看她一眼都不肯吗?”
花无愁负手背对她,默不作声。
如姬道:“她要是死了你也不后悔?”
花无愁的肩很明显有一丝轻颤,但他立刻抑制下来,道:“你既然救了她,要怎么安置她都是你的事情。”
如姬了解花无愁的脾气,知道自己多说也是无益,回来本不想说出花无愁的态度,谁知道这世间了解花无愁的人还不止她一个。
她骗不了云翩。
她看着她又哭又咳,楚楚可怜,不禁感慨,“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听他跟说过。他这个人,总是喜欢把事情都摆在心里,表面看来若无其事,可是,谁能猜得到他呢?他决定的事情,他就会横下心去做,从来都不屑于向别人解释……”转而又发现自己过分沉溺于对花无愁的思念品评,敛了敛神,才又问道,“云翩,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和陆颜留之间,到底有没有串谋?”
云翩急得一把抓着如姬的手,“姑娘,我没有,我没有!我已经试着向他解释了,可是他不听。我也去找过陆颜留,但我回来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准我进花府的大门了。姑娘,我能不能求你帮我向他带话?在陆颜留那里问到的,我全都一字不漏地告诉你!”
如姬想了想,道:“好,你说吧,我都听着。”
云翩于是把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对如姬详细道出,又再三哀求她道:“姑娘,请你一定告诉他,我没有背叛他,我和陆颜留真的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如姬看她哭得梨花带雨,饶是自己同为女子,也忍不住心疼,便握着她的手道:“你安心地留在我这里,无愁那边,我自会去向他说。”
云翩含泪点头,不多时嫣红已将大夫开的药煎了一碗来,如姬便吩咐道:“姹紫嫣红,以后云翩姑娘就住在天绣庄了,她是二公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你们要以上宾之礼对待她。”
云翩不禁惶恐,正想开口说话,却见嫣红脸上的和颜悦色顿时不见了,眼神犀利地向她一扫,道:“不过也是个做丫鬟的,到这里就成了上宾了,姑娘,你是不是也太委屈我跟姹紫了?”
如姬素来就知道嫣红是个牙尖嘴利的泼辣货儿,平日里得理就不饶人,连自己这个当主子的也没少被她顶撞。这会儿听她这么一说,却怕云翩听了心里烙下疙瘩,便故意轻笑着岔开她的话道:“瞧你这副尖酸的模样,以后看谁还敢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