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世外的桃源。
胜过仙境。
稍稍逗留多几天,白萱衣便想着办法使莫非杨开口与她说话。只有那样,她才能从他那里探来更多的消息。起初,莫非杨总是很冷酷,眼神里带着肃杀,仿佛与白萱衣之间怀着一段深仇大恨似的。
但几次下来,他略略地松了口。
白萱衣问他:“你为何会在那副皮囊里?”莫非杨道:“从我沉睡之日起,我便选择以人的皮囊为掩护,从一副皮囊到另一副皮囊,到如今,我已经换了不知多少副皮囊,只是最近恰好到了那个人的身上。”
“沉睡?你沉睡了多久,为何会沉睡?”
莫非杨似做盘算,微微一叹,道:“已有千年了吧。”
“为何会沉睡?”白萱衣再问一次。
莫非杨却还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便就沉默地看着她。她无奈,只好转了下一个问题:“你带我来这岛上,究竟有何目的?”莫非杨用冷漠的眼神淡扫她的桃腮柳眉:“我需要你为我输入仙气。”
“可是你已将我的仙气封锁?”
“需要的时候,我自会替你解除。”
“你怎知我会愿意过仙气给你?你要我的仙气做什么?”
“我知道你会的。因为你朋友的魂魄也在我的体内,若我死了,便要他与我一同陪葬。这样说,你觉得呢?”
白萱衣倒抽一口凉气。她仿佛看到了唐枫,他就像一团的小小的火焰,带着愁,带着泪,带着无力的挣扎,被束缚在面前这具陌生的躯壳里。这亦是白萱衣心中最深的痛,与最大的疑惑。
“你到底是谁?”
说到这里,莫非杨又沉默了。他的沉默像一面无形的墙,将白萱衣隔阻在外。白萱衣不依不饶,还在追问着,他却拂了拂袖,转身走了。留下形单影只的女子僵立在庭院里,庭院中,姹紫嫣红。
有一日,白萱衣正在试图强行冲破被封锁的仙气,她盘腿坐于床边,额头已渗出涔涔冷汗。忽然,门外传来莫非杨的一阵咆哮。那咆哮带着惊恐慌乱,仿若自泥泞深处迸发而出,更是有一股歇斯底里的癫狂。
白萱衣受此一吓,猛地睁开眼睛,推开门跑出去,只见莫非杨房间的门敞开着,莫非杨便单手支在门槛上,另一只手捂住胸口,身体剧烈地起伏着。女子心有忌惮,不敢靠近,只呆呆地站着。
莫非杨喃喃地哀求:“仙——仙气……为我输入仙气!”
白萱衣仍是原地站着。含愁的双眸,布满彷徨无措。跪在她面前的,向她哀求的,是她的敌人,若是此刻,她想逃,或者杀了他,是否也无不可?她小小的拳头在身侧紧紧握着,咬紧了牙关。
既然此刻是他需要她为他输入仙气的时候,他必然会解开她被封锁的仙气,届时她又能像从前那样施展仙法,她可以杀了他?或者趁机逃走?那么,唐枫呢?唐枫的魂魄,还在莫非杨体内,她若杀了他,诚然如他所说,他会要唐枫为他陪葬?她又是否能丢下唐枫不理,独自逃难?
忽然之间,白萱衣的心头一沉。
——她知道了,她别无选择。
她已是输家。
她只能按照莫非杨说的,款款走到他面前。他替她除去体内那道封锁。然后,他如愿得到了她的仙气。
喘息停止,痛苦消失,渐渐地,一切恢复如常。
天色明朗。
半空中一道绚烂的彩虹,泛着氤氲的柔和的光。他们坐在台阶上。台阶沁凉。彼此眼中的虚弱,复杂,无言交织。
莫非杨没有再封锁白萱衣的仙气。
他想,她应该比自己更清楚她的处境。她的一颗玲珑心,就像鲜活地呈现在他面前。他一览无余。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
那是白萱衣第一次看到莫非杨的笑容。带着得意,带着嘲讽,带着炫耀与挑衅。并不友好。
如暗夜里的一支箭。
如晴空的一抹阴霾。
可是,那里面又分明含着无奈,含着落寞。似是有无尽的故事。白萱衣由不得微微一叹:“莫非杨,你究竟是什么人?”
但莫非杨还是不说。
惟有一次,某一次在白萱衣不懈地追问下,莫非杨稍稍松了口,他说:“我是带着使命来的。”
“什么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