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芷卿这才睁开眼,紧紧攥住桑甜的衣袖,她本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雷雨天,可每当雷声炸响,母亲病逝那一夜的痛苦如同潮水一般将她吞噬,她挣扎许久,找不到那一个浮木。
在桑甜的陪伴下,沈芷卿的身体终于不再发抖。
此时,傅执年推门大步踏入,玄色衣摆还沾着点点雨滴,手里提着几个药包。
屋内烛光通亮,越发映照出沈芷卿惨白的脸和那双明显刚哭过,还红肿着的眼睛。
“怎么回事?”傅执年声音陡沉。
桑甜慌忙跪地解释道:“启禀侯爷,小姐。。。。。。”话音未落,又一道惊雷落下,沈芷卿整个人猛地往后缩,眼中满是惊恐。
傅执年知道自己来得又不是时候,她今日见了姐姐,情绪一直不太对,本来想着过来看看她,她却怕成这样。
他叹了口气,将药包搁在桌上,“这是御医配的药。”
沈芷卿抬眸,怯怯地回了句,“谢侯爷关心。”
傅执年抬脚准备往门外走去,到了门口却蓦地停了下来。
“不苦,别倒了。”
他没有转身,沈芷卿却一阵心虚,只好点点头,“奴婢知道了。”
傅执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沈芷卿看着桌上的药包,陷入了沉思。
他,信了?
沈芷卿本以为按照傅执年多疑的性格,定会试探自己几番,没想到只是送来了药。
看来这一场合作,真是各取所需。
想到养好身体就能见到父亲,沈芷卿今日亥时不到就已经入睡。
然后,闭眼之后,沈芷卿却跌入一个梦境。
梦里,她回到了年幼在江城的那段时光,那时父亲在江城任地方官,母亲操持着家里三个孩子。
宁远哥哥和常书哲时常来家里温书,每次朗朗读书声起,沈芷卿会在一旁安静地画画。
偶尔,她会偷偷跟着弟弟沈星泽溜出去玩,江城边上有一条小溪,溪里常有鱼虾嬉戏,那段无忧无虑的日子里,她常常跟在弟弟的屁股后面爬树下河。
母亲虽然爱叨絮叨,觉得女孩子这般不够稳重,但始终舍不得说重话,每每出门前,还不忘让芷卿带上些荷月酥。
那一年,沈芷卿还遇见了长风哥哥,他比自己长几岁,身姿挺拔,树爬得比她更高,力气也大。
手握长枪跟弟弟比画的时候,像大将军一样威风凛凛。
不耍枪的时候,长风哥哥会陪着自己上街买点心,整个人如春风般煦人。
直到有一日,她照常在小溪边和弟弟捞鱼,长风哥哥红着双眼跑了过来,眸里是滔天的怒意。
沈芷卿从未见过长风哥哥这个样子,怯怯的也不敢多问,只当他被父母责骂了,默默地递上自己还热乎的荷月酥。
“长风哥哥。”她轻声说道:“卿卿在。”
少年紧紧地咬着下唇,倔强地忍着泪意。
过了许久,他才抱着小姑娘喃喃道:“卿卿,我没有家了。”
从那以后,沈芷卿再也没有见过长风哥哥,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突然从她的生命里彻彻底底的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