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八姐是这样想的,其它蜕也产生了相似的想法:只要姿态谦卑些能够保全自己就行了,没必要为了其它委员强出头,反正二婶在的时候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
这些想法自然而然地体现在了它们的行为上,身处其中的雁惊春明显地感觉到,这些蜕突然变得很爱笑。
每一只蜕都地冲她笑着,夸奖她的医术、称赞她的贡献,只为了从她口中得到“健康”的诊断。
雁惊春也对它们回以和善的微笑。至此,她的目的已经彻底达成。
在发现居委会内并不像小区里一样“和谐”后,她便决定要利用蜕们争权夺利、排除异己的习性来提升自身地位。
为此她先替二婶找到了驱逐八姐的借口,骗它定下新规则,让“医生”这个身份拥有了驱逐委员的实权。
但是二婶的掌控力太强了,雁惊春很难左右它的想法。如果顺着二婶的意思放逐八姐,只会让它的威望更进一步,对雁惊春本人毫无宜处。
因此她选择了倒戈,和八姐联手除掉最具威望的二婶,再以替八姐斩草除根的名义向所有蜕展示实力——
二婶派的蜕,只要顺她心意便可逃过一劫;八姐派的蜕,但凡惹她不快照样难逃驱逐。
她让所有蜕都意识到,它们的存亡都在她一念之间,同时又控制着尺度,以免逼得太紧叫它们联手反抗。
于是,属于她的威望就此建立。
随着地位的飞跃,雁惊春所闻到的香味也有了明显变化。
起初的香味,像是她在第5区读书时路过装潢精美的餐厅所闻到的味道,诱人的美食总是与她隔着一层玻璃,只能看却不能吃。
如今的香味则像是她走进了餐厅,坐到了桌旁,拿起了刀叉,饕餮盛宴摆在眼前,她轻而易举便可享用。
这说明她已经成为了居委会中最具威望的成员,拥有了制定规则的权力,相当于扼住了织茧者的咽喉。
居委会沿用至今的规则在她脑海中浮现,她得知了新规则不能与旧规则产生冲突,因此不能直接下令让居委会消失,但是如果在旧规则的基础上加一个限定条件或许可行。
雁惊春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我作为居委会最有权威的成员,在此颁布一条新规则:和谐小区居委会应当在居委会主任的领导下运行,因此当主任职位空缺时,居委会应当解散。”
话音落下,整个空间瞬间激烈地震荡、扭曲起来。
蜕们意识到自己被耍了,表情变得扭曲狰狞。直到此刻,它们终于重归“和谐”,将彼此的身体融合在一起,组成了庞大扭曲、挤满四肢与头颅的肉山,向雁惊春压来。
然而还没等接触到雁惊春的身体,它们便如融化的蜡人般塌陷下去,无力地瘫软在地,只能在黏糊糊的肉泥中用不甘的眼神瞪视雁惊春。
居委会的建筑也在逐渐崩毁,日光射穿了残垣断壁,照在雁惊春的身上。
她的影子投到了居委会的残骸和蜕们的残肢上,因此也变得扭曲无比,仿佛她才是面容可憎的怪物。
腹中的饥饿感终于消失,雁惊春默默感受着织茧者消亡带来的饱足,眯起眼睛,抬手遮住了刺目的日光:“原来天已经亮了啊。”
*
谢臻蜷缩着身体,视线有些模糊。
在他周围,原本被筑巢般垒起的衣物已经变得散乱不堪,不少衣服上还浸染了血迹。
已经过了好久了。她已经好久都没有再次受伤了。
谢臻当然不希望雁惊春受伤,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能受伤就代表她还活着,没有在他不知道的地方悄无声息地死去。
代她受过的伤口已然治愈,谢臻不禁再一次懊恼自己无法提供更多帮助。
不行,不能让自己的注意力分散了。要集中精神去想她,否则链接可能会断开的。
谢臻正竭力压下心中的焦虑和不安,腕上的光脑却忽然震了一下,momo的声音传出:“警告!检测到茧内能量产生异常波动,请注意——”
话未说完,momo的声音便戛然而止。正当谢臻紧张地想问是不是织茧者发生了异变时,光脑上却倏地弹出一条提示:
【行动组谢臻,恭喜您已成功破茧。】
谢臻怔了怔,立即翻身坐起。与此同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走了进来。
雁惊春只想回家补个觉,完全没料到谢臻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更没料到他会是这幅衣衫凌乱、眼眶泛红的模样。
再仔细一看,她发现自己的衣服不知为何都被他翻出来铺在了身下,而且他的身上和自己的衣服上还都沾染了可疑的暗红色。
雁惊春:“。。。。。。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