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至,大虞长安城又是一番桃红柳绿,辰时的日头和煦的照耀着城内逐渐沸腾的烟火气。
忽而几声骏马的嘶鸣伴着清脆的铃声一同传来,街市被掀起一阵小小的骚乱后又重新恢复了秩序,一辆鎏金镶珠的辎车碾过青石长街,织金锦、鎏金环、玉珠串一水儿的在太阳下闪着耀人眼目的光,车轮转动带起的阵阵轻风,将地上还未清理的红色喜纸卷到半空,就好似又下了一场桃花雨。
车内居于主位的女郎玉指芊芊,展开一条紧紧卷着的锦帛。
“天降雷火,梁庄尽灭。”
“上钩了。”女郎轻勾唇角,将锦帛递给身侧之人。
那人接过快速扫了一眼,掏出火折子点燃了锦帛的一角,“以此为引,相信很快便能查得背后主谋。”
“但凡与阿弟之死有关的人,谁也逃不掉。”
锦帛被丢在地上,主位的女郎伸脚撵灭了火星,只留一地灰烬。
随着车身金铃悦耳的脆响声渐弱,马车在东街第一户的挂着“陆府”牌匾的高门大院前停下。
车帘掀开,车里二人一前一后下来进了府,却不想在内院翠华堂的门口被拦了下来。
“大胆!”棠棣当即上前拔刀出鞘。
一只戴着玉环金钏的手轻轻拍了下棠棣的肩膀,“哐啷”一声刀重新入鞘。
“你们既知拦的是谁,”悠扬的女声响起,萧晏清不疾不徐的走上前,挑了挑眉,似来了兴致,“那后果如何,当有准备了?”
两个护院头低了又低,但谁也没动。
“将军的人果然忠勇,着实叫人佩服。”
话里话外不仅毫无敬佩之意,反而带着点儿威胁。
这话不是说给护院听的,而是说与屋内的后将军陆晃听的。果然,不多时便见陆晃的亲卫之一周穆,板着脸走了出来。
“下官参见昭明长公主。”周穆跪地请安。
萧晏清略带玩味的看着他,没有出声。
周穆俯首道:“他们是新拨来的,不懂规矩,冲撞了殿下,下官这就处置他们。”
“无妨,只是——”萧晏清嫣然一笑,“若还有下次,本宫便只能调公主府的人来了。”
轻声细语,笑意盈盈。
周穆的身体却是一僵,只得叩首谢恩,“谨记殿下教诲,谢殿下开恩。”
“都平身吧。”萧晏清边说边目不斜视地走过了众人。
蝉衫麟带,翠羽明珠,瑰姿玮态,鸣珂锵玉。
举手投足,皆是皇权。
一迈进前厅,萧晏清就闻到一股若隐若现的药味,行至里间,便见陆晃半倚在榻上,大夫正在为他包扎,榻旁桌案上的药还冒着袅袅热气。
陆晃衣带半散,上衣褪了一半,露出一边结实的麦色臂膀,隐隐约约还瞧得见紧实的胸膛。
萧晏清走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陆晃,抬眼,恰好撞进了一双幽深的眸子。
眼前男人松风水月般的面容开始模糊,逐渐与昨夜梦中反复出现的那张脸重合,一时间,画面纷繁而过。
原本是朗目疏眉的鲜衣怒马少年郎,鲜亮的赤色发带同乌发一起随风飞扬;
眨眼却见这少年红巾缠额、铁甲染血,面上的汗珠滚着残血落下,宛如血泪;
再一转少年已成长为玄衣金甲罩赭袍的将军,眼神阴骘,地狱修罗般,步步生红莲;
忽而万箭齐发,面容沧桑的男人口吐鲜血坠于马下,他嘴巴张了又合,艰难地说着什么。
昭明。